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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白爭流眨眼,驀地意識到,其實對方已經相信了。

    就像梅映寒說的,如果只是純粹殺人,偷藏屍體這事兒實在說不過去。縣令幹了這麼多年,倒也見過一些純粹心理不端的惡徒。他們殺人不說,還要把屍體細細收斂,日後時不時地前去查看、回味一番。

    原本以為宋家也是這種狀況,但是仵作的話打消了縣令的想法。他只覺得自己陷入一個前所未有的謎團當中,而白爭流的話,給了他一個新的可能。

    鬼神鬼神。人人都信神,縣令自己也曾拜魁星、捐香火。白、梅說的事情對他而言並非不好接受,甚至聽他們說完,他立時恍然大悟。

    偏偏他再怎麼恍然大悟,也不能把這些往案卷上寫啊!——就算真要把這話告訴日後前來考評的官員,也得拿出證據。

    證據!

    對上縣令炯炯的目光,白爭流心道:「好吧,不用猶豫了。」

    「朝廷已經知道這些鬼神之事。」他朝京城方向略一拱手,以示尊敬,「大人若是憂慮這些,卻是大大不必。」

    「朝廷……」縣令抿了抿嘴巴,看起來還是頗有有心。

    白爭流想了想,問:「大人可有什麼同期,或者以往認識的人與廣安府的梁郡守有關係?若是不信我與映寒之言,不妨讓親身寫信問問,相信能有一個滿意答覆。」

    「廣安府。」縣令垂眼想了片刻,慢慢地,眼神微亮。

    白爭流一看就知道,他是心頭有了主意。

    「好。」縣令果然說,「多謝兩位大俠,我知曉了。」

    白爭流微微笑一下。再抬頭,看看天色。

    已經是下午。如果他和映寒這會兒出發,說不定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鎮子。

    後續屍身收斂、通知家人的事自有縣令、衙役等人去做,他們該回景州了。

    作者有話說:

    寫到最後發現還是沒說畫像里的人是誰

    沒事沒事,下一張就來了!

    第124章 畫像

    白、梅流露出要走的意思。縣令欲言又止片刻,到底嘆口氣,不曾多說。

    攔是攔不住的。

    如果他們身上有問題,天山就在那裡,還怕找不到人?

    如果他們身上沒問題,天山就在那裡,自己以後還能好過?

    不如抓緊時間回去寫信。還真別說,他當真有同期在廣安府下做官——這也不奇怪。所謂「同期」,就是同一屆參加科舉之人。他們原先是來自天南海北,只在京中趕考時見過對方。而後又被派到五湖四海,莫說一個頗為繁華的廣安府了,便是白爭流說起比景州還要偏遠的地方,縣令照舊能想出幾個名字來。

    且還別說。雖然見面時間不長,彼此說話也短。可這樣的交情,在朝堂當中反倒最是穩固。一不留神,便能串起一片人來。

    確定自己要寫信給誰後,縣令又開始斟酌信件上的用詞。期間抬眼,目光落在周身屍身上。半晌,又輕輕嘆出一口氣來。

    都是苦命人。

    等仵作過來,縣令低聲說:「你記得提醒我。這裡面的,若是家中還有人,少不得要給些撫恤。」

    仵作點頭,縣令這才閉上眼睛,又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而這時候,白、梅已經離開此鎮。

    到了大路,兩人再度上馬。想到畫像上的面孔,俱是心亂。

    但心亂並不能解決問題。如今的要緊事,還是趕回景州,處理好那邊的戲班子,還有東南處「恒生」所在的杜村有可能設下的陷阱。

    一路無話,一直到晚間,兩人在下一個鎮子的客棧落腳。

    白爭流重新取出畫紙。這時候,梅映寒點了屋中蠟燭,又將燭台拿到桌邊。

    兩人一起看著桌上的面孔。

    仵作的筆法照舊很簡略,卻非常生動。便是從未見過畫中之人的人,看了畫,也能將上面的圖像與白、梅想到的名字對上號。

    那是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因白爭流沒有額外要求,仵作便沒給他畫出表情。只正對前方,抿著嘴巴。像是透著畫紙,看向外面兩個江湖客。

    看了半晌,白爭流忽然說:「所以——他那身皮囊之內,果然是稻草,我當時的感覺並未有錯。」

    梅映寒緊接著道:「先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離家,在廣安府娶了黃老爺之女。之後黃家敗落,他的身體也因邪術修行不精出了問題。」

    白爭流:「這麼看來,常家老鬼到底是奪舍成功了。只是換了軀殼之後,他並沒有把自己原先的軀殼扔掉,而是將其一併做成傀儡,放在常宅之中,供他驅使。」

    梅映寒道:「說不定也是起到眼線作用,一併盯著常宅中的諸多狀況。」

    白爭流喃喃說:「這可真是……」

    沒往下講。但梅映寒知道,能用在此處的話音太多。「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是其一,再有,則是「如此心狠,連自己的舊皮囊都不放過」。

    兩人默然半晌,白爭流身體直起來一點,揉著眉心,「不管怎麼說,現在人是已經死了,對吧?」

    梅映寒沒有直接回答「對」,而是仔細想了想,才說:「前一次,爭流你還發現了他身上感覺不對的破綻,如今卻是什麼都不曾察覺。我想,應該的確是死了。」

    白爭流勉強笑了笑,喃喃開口:「最好是這樣。否則的話,日後還真不知道他能惹出多少麻煩。」一頓,臉上的笑意真心了一些,「映寒,你說是不是這樣。程家、宋家的事情是由常老鬼惹出來的,總好過是個咱們從未見過、聽過的新玩意兒。起碼說明這些惡鬼怨魂數量並不是很多,只是咱們倒霉,才總是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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