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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只有程夫人連續不斷地講話聲傳出來:「縱是腹痛,你也在裡面待了太久,難道不知道眼下是什麼時候嗎?兩位大俠可都候著咱們呢,人家原本和此事沒有關係,若不是好心,怎麼會留下?都這麼幫忙了,咱們卻讓人家久等?」
程窈娘:「哎呀,娘——」
程夫人嘆道:「又嫌我話多了,對否?」
程窈娘抿抿嘴巴,沒說話。
她是有點煩躁,卻不是因為母親的話音,而是自己剛剛記下的那些東西。
如今回了屋子,原本還擔心兩個江湖客要對自己離開太久表示不滿,但他們竟然什麼都沒說,只平平淡淡地看來一眼,而後就挪開目光。
程窈娘立刻道:「阿娘,我好睏,咱們還是睡下吧。」
程夫人看起來不太贊同,程老爺倒是說:「睡!我看啊,你也就是睡著的時候讓我省心。」
程窈娘:「……」不太快活地看父親一眼,女郎輕輕「哼」了聲,到底回到床邊。
如今這狀況,是別想好好躺著睡了。她原先歇息,也只是給床頭豎起一條枕頭,身體再挨在上面。
這會兒閉眼,程窈娘實則是一絲倦意都沒有。只是假意如此,實則依然在腦海中不斷重複前面「宋郎」的教導。
「……只是個簡單的小陣。」對方說,「你看,先用這些紅砂在最外面畫一圈兒,然後是內里的紋。那麼複雜的刺繡樣子你都能記住,如今這些,定然也沒有問題吧?」
程窈娘心想:「對!沒有問題。我能記下它,這就為宋郎排憂解難。」
想到這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女郎驀地睜開眼睛。
她做出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沒有直接開口,而是「驚詫」地發現自己袖中好像多出了什麼東西。自己摸來摸去,最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來。
程窈娘眼睛都瞪圓了,「這是——阿父、阿娘,你們看!這是宋郎給我的東西!」
有這句話,在場另外四個人統統都看了過來。
程窈娘鼓足了勇氣,繼續往下說自己想好的台詞,道:「我前面又夢到宋郎了……嗚嗚,他說他要是不能得救,邪祟轉而便要順著他『入夢』的路子找我。到時候,我怕是只有一死了。宋郎不忍如此,縱然他決然活不下去,這會兒也要分出工夫幫我。」
在場其餘四人:「……」
程窈娘:「……」怎麼沒有反應?
她不解,又忐忑。只是話都說到這一步了,剩下的自然要繼續講出口。
女郎手指扣著掌心,算是以這一動作給自己打氣。而後,她再張開嘴巴,繼續道:「他教會我一副陣法,說是能防備邪祟些時候。要我畫好了,之後就躲藏在其中……」
白爭流饒有興致地看他。
程窈娘硬著頭皮:「我在夢中學會了。喏,便是這樣。」
她打開油紙包,裡面是一團細細碎碎的紅色粉末。
女郎手指捏了上去,一簇紅砂就來到她指尖。
看到這一幕,許久不曾開口的程老爺、程夫人終於有了反應。卻不是看女兒,而是看向白、梅兩個,神色之中都帶上焦灼。
一直到白、梅朝他們輕輕點頭,示意「那紅砂的確不是害人的東西」,夫婦兩個才稍稍安穩心神。
只是更加痛心疾首。
自家孩子,怎麼那麼分不清楚是非輕重?
兩人愁苦,程窈娘則還在專心致志地畫陣法。還真別說,等撒下去的紅砂真的圍攏成一個圓,白、梅確在其中察覺到「氣」的流動。
並不是靈氣,但也不是陰氣。一定要說的話,讓白爭流想到了流水、空氣……還有自己劈落二十八將時,從刀鋒迸發的殺氣。
他這下是真的覺得有意思了。等女郎示意好陣法,猶豫著抬頭查看情況,就見白爭流在一旁蹲下來,手指輕輕觸碰地面上的紅砂。
——沒有反應。
他垂眼,手指摩挲著紅砂,嘴唇仿佛輕輕地念動了什麼。一點點靈氣浮出,紅砂由此變得飄飄搖搖……
刀客略一搖頭,放下手,對程窈娘講話:「如果這個真能對付邪祟,我與梅兄倒是能放心離開景州城,去找你那『宋郎』。」
這話出來,程家三口人都屏住呼吸。兩個是著急,一個是期許。
現場再有一個梅映寒。他眉尖輕輕挑動,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爭流指尖那一點殘餘的紅砂,沒有開口。
「……只是,」白爭流苦惱也一般說,「咱們要從哪裡找『邪祟』呢?總不能請大娘子再閉眼去夢一次,再賭賭運氣,看這回『邪祟』會不會和前日晚上一樣,再來此地擄你。」
程窈娘:「……」
她自然知道不可能。但宋郎危在旦夕,她心急如焚,難道要說一句「那就等著」?
女郎咬著下唇,思緒良久,終於靈光一動。
「不是說前面邪祟來的時候,污了你們那塊牌子嗎?上面殘有的,不就是邪祟的氣息?」程窈娘道,「東西如今在哪裡?拿它來試試,不就結了?」
白爭流:「哦?」抬起手,朝著女郎的方向鼓掌。動作不快不慢,看得女郎心頭愈發又急又癢,「對!我竟忘了此事。還是程家娘子機敏,那邊這麼做吧。」
程窈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對了。」這時候,白爭流又問,「你前面說的,宋郎如今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