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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兩人互看一眼,心頭嘆息。這趟出來,他們人還是太少了。

    「這樣吧,」白爭流說,「我與映寒留一個人在你家,另一人去戲班子打聽狀況。」

    梅映寒聽到這話,側頭看他一眼,眉眼間有不贊同。

    但是白爭流知道,他的「不贊同」只是出於擔心自己。眼下情形,除了分頭行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映寒會想通。

    白爭流又補充:「映寒,便由你留下吧。」不光是一句話,還細細說起理由,「你較我更懂藥理,正好時時查看程娘子的狀況……如今是白天,咱們又在真真正正的景州城裡,想來邪祟也沒那麼容易出來作亂。你便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來。」

    梅映寒慢慢吐出一口氣,到底應了個「好」字。

    是啊,他知道刀客說得沒錯。常老鬼、孟玉娘那邊雖有「白天」,可這是建立在他們已經被拖入邪祟掌控空間的情況下。「宋郎」從前出現都是在黑夜,此刻爭流去樂善班,想來並不會出事。

    可還是會擔心。

    從去歲在廣安府與傅、顧兩人分開之後,劍客與刀客從來都是一同行動的。偶然分開一次,便是白爭流去冰縫中尋人,梅映寒緊接著發現他要找的根本不是「人」。這樣的往事在前,要他怎麼能不憂慮?

    奈何程家的確需要人照看。

    梅映寒看看自己的情郎,應過話後,又補充:「以景州城的大小,一個半時辰,足夠你問話、趕回。」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但白爭流完全明白:「若我到時候不曾歸來,便要勞煩映寒你來找我了。」

    梅映寒微笑一下:「去吧。」

    ……

    ……

    同樣是熱熱鬧鬧的街道,前後兩天走在上面,心情卻不太一樣了。

    昨日白爭流還有對此地狀況的不確定、對「萬一我們找錯方向,真正陰邪早已隱匿害人」的思慮,如今,他的腳步已經十分堅定。若不是顧及身在鬧市,不好像昨夜那樣直接拿輕功趕路,他怕是已經踏著地面飛起。

    饒是如此,白爭流速度依然極快。不過一炷香工夫,他已經來到樂善班所在。

    此時台上正有戲在場。細細聽去,卻不是《尋夢記》,而是《鍘美案》。

    見白爭流在一旁聽,戲園子立刻有人迎了上來,要請他入座,最好買些點心茶水。但刀客並不接這話,而是問:「正在唱的是樂善班人嗎?」

    小二對這話半點都不意外,笑道:「正是呢。」

    白爭流:「那如今唱的,怎麼不是那出名戲?」

    小二:「喲,客官也是來聽《尋夢記》的?」話是這麼說了,但雙方心頭都知道這是廢話,「那可不巧,今日唱《尋夢記》的角兒歇著,客官若是要聽,還得改日再來。」

    白爭流不動聲色:「我可是特地趕來你們景州城的,如何就這麼巧,偏在我來時不唱?」

    小二叫屈:「哪裡是『巧』,客官啊,您去外面街上打聽打聽,任誰都能告訴您,咱們《尋夢記》老早都改成三天才唱一次了。角兒們也得歇歇嗓子,您說對吧?這才不負了諸位客官老爺的厚愛。」

    白爭流:「……」好吧,很有道理。他雖然沒提前聽到這個信兒,但想想是不能讓一班人馬天天唱,日日唱。

    至於程老爺不說起此事,也很好想明。他平日操勞生意,回家又操心女兒。對樂善班,怕是還要多一重「好啊這戲班子,就是你們害我家窈娘到如此地步」的怨憤,能知道這些戲園子裡的細節才奇怪。

    電光石火的工夫,這些念頭在白爭流心裡轉了一圈兒。他面色照舊不動,還是那張笑臉,道:「好了,我也不管你們今日唱是不唱,總歸我們員外要請班子到家裡唱一回《尋夢記》,給家中娘子女郎們瞧個新鮮熱鬧。你且帶路吧,引我去找班主。」

    小二一愣,像是沒想到眼前一看就是江湖客打扮的人開口就是句「老爺」。

    被他拿驚詫目光上下看著,白爭流泰然處之。片刻後,又想到什麼,眉尖攏起,臉上多了點不耐煩。

    「你站著不動,」他想想自己曾經見過的些小廝是如何舉止,「莫不是擔心我家老爺給不出錢?」

    說著,刀客往懷中一掏。

    他指尖觸碰到幾顆碎銀。這些分量,平日用來行路倒是充足,如今用作「震懾」,卻是顯然不夠。

    無妨。刀客唇角帶著一絲微笑,將碎銀一點點取出。落入小二眼裡的,卻並非白閃閃的顏色,而是一片淺淡金光。

    直把小二看愣了!

    金子?他沒看錯吧?

    哪家員外老爺竟然有這麼大手筆?!再有,樂善班究竟是火到什麼地步了?

    小二的腿腳都有些顫抖,腦子被金光閃得發暈,直到眼前人把那些碎金重新塞回懷中,才找回自己的思路,磕磕絆絆道:「客官隨我來!不瞞您說啊,此前也有諸多城內的人家請我們班子去他們家中唱一出,可除了最先迎我們進城的程家,其他的,我們班主都拒絕了。

    「因為這,城中還有不少人私下念叨我們班主清高呢。可他們哪能知道唱戲辛勞?若是真有那把人請回去的誠心,我們班主又哪裡會不應?……呀,還沒問起,您家中的員外老爺是哪一位,家在哪裡?」

    白爭流道:「正是梅員外,你興許也有聽過——沒聽過?」看著小二臉上的茫然,白爭流心裡沒什麼波動,嘴角卻要撇下去,做出一副「你可真是耳聾眼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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