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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效果不俗。程夫人身畔雖有陰氣,但並未侵害入體。由劍客而來的靈氣又的確精純不俗,只是須臾工夫,程夫人就有一種自己大夢一場,頭腦驟然清明的恍惚感受。
她再回神時,劍客已經朝隆哥要了紙筆來寫方子,同時道:「嬸嬸是風邪入體,這點不錯。再有卻是長久心懷牽掛之事,為此心力憔悴。這種狀況,以藥物滋補畢竟不能治本,還是要解決心中掛念……」一頓,莫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十分耳熟。
旁邊白爭流已經意識到:等等,這不是《尋夢記》里大夫對小姐的診斷嗎?
刀客心頭彆扭片刻,又寬慰自己莫要多想。說到底,「鬱結於心」這個詞兒不是白來的,梅映寒這會兒說的症狀也並非罕見。自己屢屢想起《尋夢記》,僅僅是受了來景州城後聽到、看到一應狀況的影響,並不值得在意。
這些心思轉了一圈兒,再抬頭時,程家夫婦已經湊在一起看藥方了。他們明顯也是懂藥理的,看完便笑道:「是比城中大夫開得溫和幾分。好,我們明日便按照這個方子抓藥。」
程老爺把方子交給隆哥。程夫人猶豫一下,手扶上自己額頭。
程老爺一回頭,就見妻子這樣動作。他正要緊張,卻見妻子朝自己笑笑,說:「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但前面梅大俠為我診脈時,我便覺得一股暖流從腕子上涌過來,慢慢一直沒到心頭。如今身上雖還難受,卻實實在在輕鬆了許多。」
程老爺立刻「咦」了一聲,驚訝又驚喜地看向梅映寒。
梅映寒眼睛眨動一下,十分低調,說:「我方才是有嘗試以內力為嬸嬸調息。這招平日於師弟、師妹總能起到作用,只是嬸嬸並非習武之人,有多少效果我便不知曉了,這才不能說起。如今既然得用,便是好事。」
程家夫婦聽到這話,臉上喜意更甚。他們對視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齊開口:「大俠既有這般本事,可否——」
白、梅:「嗯?」
程家夫婦:「可否請你們替我們家窈娘看看?」
白、梅心中一動。
這一次,他們沒有去看對方。但習武之人,原先就不單單能透過眼睛來了解周遭動靜。
身側人微微緊繃的身體、袖子摩挲之間的輕微響動……白、梅注視著程家夫婦,道:「還請程家叔叔、嬸嬸先說說,大娘子是什麼狀況?」
……
……
有那麼一會兒,白爭流以為自己又在聽《尋夢記》。只是這回,他不再是聽客棧小二說起戲中情節的過路人,而是真真切切在《尋夢記》的本子裡,扮演其中來替「小姐」診治的大夫角色。
好在程家夫婦不斷提起「樂善班」一類名詞,讓刀客知道,他畢竟還處在現實里。
夫婦兩個是這麼說的:「這一切開始,便是在窈娘請了那個班子來家裡唱戲之後。她聽過一次,還嫌不夠,又讓人再唱了兩次。我當時還琢磨,那戲真有這麼好看、好聽?就算詞兒是真寫得不錯,窈娘這麼喜歡……」
唉,喜歡就喜歡吧。雖然聽得有些膩味,但程家夫婦並沒有把女兒對《尋夢記》不同尋常的喜愛放在心上。
哪能想到,後面就出事了呢?樂善班從程家離開之後,程窈娘立刻開始茶飯不思。程夫人看出女兒不對,細細去問女兒狀況,可女兒總不肯說。
程夫人又憂又慮,那幾天,倒是顯得比女兒還要憔悴。許是看出母親狀態不好,程窈娘終於吞吞吐吐地告訴她,自己也做了與戲台上小姐一樣的夢。
程夫人聽得怔然。
話匣子打開了,後面的內容就更好說出口。程窈娘和母親承認,自己從第一天看《尋夢記》開始,就夢到那個與戲中書生一樣名姓的郎君。對方姓「宋」,單名一個「時」字。
夢中人和戲中人一樣風度翩翩,才華橫溢。又與戲中人不同,他的一腔情愛面對的不再是戲台上的「小姐」,而是現實里的程窈娘。
程夫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女兒面頰上逐漸浮出的淡淡粉色。
她完全陷入情愛之中,說起情郎來語氣喜悅無比,講兩人是如何談詩詞,論歌賦。說宋郎已經是秀才了,可惜並非身在景州城。這也無妨,他讓程窈娘等等自己,給他一些時日,他便要趕來窈娘家中,求取新婦。
說這話的時候,程窈娘抓住母親的手。還是高興的,只是高興之中又多了些許忐忑,問母親:「阿娘,我知曉這話聽來難信,可尋常夢中情形哪裡會這般真切?……定然是世上真有一個宋郎,只是恰好被那《尋夢記》的作者取了重名。他現在正在路上,要來咱們家提親。」
程夫人的手有點兒發抖。
程窈娘還陷在自己夢幻般的情思里,說:「咱們看戲的時候,阿娘不是總說小姐家中人太過迂腐,險些害了小姐性命嗎?對宋郎,咱們家定然不是像戲中一樣。阿娘,你說對否?」
程夫人:「……」
面對女兒亮閃閃、滿是期待的目光,程夫人到底還是沒把那句「可是戲是戲,現實是現實啊」說出口。
她壓下自己一頭亂緒,朝女兒打聽:窈娘夢中的郎君是何處出身、家中狀況如何?
讓程夫人沒想到的是,女兒竟然真的把自己所有問題都回答了出來。偶有她不知道的,也告訴母親「我今晚就在夢中去問宋郎」,轉天就和母親說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