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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君陶十分驚詫:「白大哥,梅大哥,你們還有人睡在地上嗎?」
白、梅兩人十分自然地回答:「床鋪畢竟窄小。」「若在睡時唐突了身邊人,實在不好。」
君陶則更驚詫:「嗯?這床窄嗎,我感覺還行。與阿兄同睡,都算寬敞。」
白、梅兩人:「……」
那天往後的一個晚上,幾人又在客棧投宿。
原本輪到梅映寒睡床,白爭流睡地面。但白爭流都要鋪鋪蓋了,梅映寒忽然說:「白兄,我細細想了小君師弟的話。這床看起來,的確是夠你我兩人來睡。」
白爭流聽懂他的意思,略有遲疑:「可是——」
梅映寒笑笑,說:「若是白兄覺得不便,也還罷了。可若是怕驚擾我歇息,實在是不必。我與白兄也同住了這麼多日子,哪裡不知道白兄睡時是安靜性子?
「平日宿在野廟山林,歇在地上,那是沒法子的事兒。如今你我明明有床,卻還要睡在地上,弄得腰背酸痛。白兄,我實在過意不去。」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白爭流還能怎麼辦?再說,他後來想想,覺得兩個人的位置要是互換一下,自己應該也會發出同樣的邀請。
說到底,眼睜睜看著同伴睡在地上,自己卻有床來享受,實在很過意不去啊。
在往後,這就成了兩人之間的慣例。只是都是男子,放在旁人那裡,是絕對不必尷尬的。落在白爭流與梅映寒身上,情況卻又有不同。
他們知道彼此都喜歡郎君。
如今夜夜同眠……嗯,無妨!說白了,這種事,還是需要自己坦蕩。再說了,兩位君師弟後面再來找他們,不也眼神毫無變化,一點兒都沒有多想嗎?
白爭流在靠牆位置,梅映寒則在外面,故而比刀客慢了一步吹燈上床。
兩個人躺在靜靜夜色之中。白日疲憊,此番閉上眼睛,很快便落入黑沉夢鄉。倒真是雙方睡姿都好,一晚上過去,都沒有相互打攪。
如此一覺天明,隔壁傳來君家兄弟收拾的動靜。白爭流跟著睜眼,不過旁邊梅映寒還在睡,他便也沒有動作。
有考慮過自己也閉目養神一會兒,可睡飽了,就有點兒不願閉眼。乾脆四下看去,沒一會兒,視線落在梅映寒面孔上。
晨光透進屋子,白爭流撐著腦袋,用非常公平客觀的眼光去評價梅映寒的睡顏。一句話總結:梅兄,還真是好相貌啊。
與白爭流的恣意瀟灑不同,梅映寒歷來是非常「清正」的做派。這份清正也反應在了他的面孔上,長得俊就不說了,平常走在路上,有與父母走丟的小孩兒看到他,都會跑來求助,看得旁邊的白爭流好笑不已。
自然,梅師兄也不會辜負孩子的信任,很快帶人去找父母。
白爭流笑眯眯地想著這些。
梅映寒睜眼的時候,他的思緒已經飄到「應該是因為從小就在給旁人當『師兄』吧?梅兄哄起孩子,實在是一把好手」。
他想得十分正直,落在梅映寒眼裡,卻是另外一番狀況了。
晨光柔和地照在他身側的刀客面上,帶著一層薄薄的金。刀客側身撐著腦袋,是非常風流、倜儻的姿態。這麼一個人,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眉目若詩若畫,映入眼帘的一瞬,竟是讓梅映寒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哎呀。」白爭流臉上的笑意擴大了,「梅兄醒啦?」
梅映寒喉結滾動:「嗯……」
白爭流坐起身,「好。我聽隔壁的動靜,君師弟他們已經洗漱完。咱們也得加快,不給他們拖後腿才是。」
梅映寒手指動了動:「嗯。」
他的心情一點點變得冷靜,同樣坐起來,穿上外衣、踏上鞋子。
白爭流提醒他:「梅兄梅兄!你踩錯了,那是我的鞋。」
梅映寒:「……」
他略有僵硬,「抱歉。」
白爭流笑道:「有何好『抱歉』的?」一頓,上下看看梅映寒,喃喃開口,「今日的梅兄仿佛有些不同啊。」
梅映寒更加僵硬,默默穿鞋,一言不發。
白爭流關切問他:「莫非是我昨夜有什麼動靜,惹得梅兄沒有睡好。」
梅映寒緩緩吐氣,「不曾,白兄莫要多想。」
一頓,見白爭流還有不信,一臉「若是我真有什麼問題,梅兄可不要憋著不說」,梅映寒眼皮跳跳,到底補充,「我約莫是晚上睡姿不好,脖頸有些疼痛。不是大事兒,過會兒應該就好了。」
白爭流:「唔——那我給梅兄捏捏?」
一句話說出來,梅映寒眼皮跳得更加劇烈。
他要拒絕,又要思索如何措辭才夠委婉。正想著,青年眼神一晃,有所發現。
饒是梅映寒,在此刻,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白兄,」他叫道,「你看桌上!昨夜留的白紙,如今是否帶了字兒?」
白爭流一愣,抬頭去看,隨即瞳仁驟然縮小,「正是!」
梅映寒的嗓音重回清朗,道:「此地除了你我,再沒有其他人。若說有什麼竊賊翻窗進來,一是不可能你我全無留意,而是沒有人會在偷了東西之後留下這麼多字跡!」
再有,上面的東西更不會是他們兩個寫的。
把兩個最合理的選項排除。剩下的,哪怕再不合理,都是正確答案。
白爭流沉寂了一晚上的心臟重新開始狂亂跳動。他近乎來不及穿鞋子,就奔到桌子旁邊,一把抄起桌上紙張,再一目三行地往下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