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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君陽心情複雜地開口,低聲說:「阿娘與我提過,家裡是有一份地契。只是那地契藏在哪裡,就連她也不知道。還是阿爺病重的時候,才對父親提起,將它交給父親。」

    君陶喃喃道:「原來如此。」

    君陽再看看弟弟,見君陶抿著嘴巴、摸著下巴,一副專心琢磨的樣子。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又對面前眾人道:「如果山匪們上來就拿了這些東西,一定是有人提前告知他們。至於那告知他們的人——」

    錢貴推己及人:「不可能是譚員外,那可是壓箱底的家財!」

    梅映寒同樣分析:「也不會是譚秋郎。他對山匪是當真懼怕,只是懼怕之餘又想讓妻子活命。」

    白爭流嘆了口氣,總結:「只能是快要死了,還篤定告訴丈夫公公,說山匪們一定不會傷人的孟娘子。」

    君陶難以理解:「可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明明對譚家秋郎頗為關切,再有,兩人還有孩子。」

    白爭流聽著,又想到那個問題。

    以譚秋郎的身體狀況,他真的有能力與妻子生下孩子嗎?……譚秋郎對孟家堂兄的在意,又有幾分道理?

    他心頭有所思慮,真開口時,卻沒有往這個方向引導話題,而是提起另一個細節。

    「一般人,縱然心懷惡念,怕是也難以找到一夥兒山匪,與其相交。」也別說孟娘子和山匪們沒交情,要真是那樣,早在孟家叔伯們來的時候她就可以把「我不認識他們」告訴譚員外,或者乾脆自行報官,「諸位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江湖客們沉吟,錢貴則斬釘截鐵:「碰上山匪,我著急忙慌地花錢買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把他們帶回家裡!」

    白爭流:「除非……」

    錢貴:「什麼?」

    梅映寒低聲地、平靜地說:「馬兄告訴我們,孟娘子是位孤女。孟家那些人也說,她自幼便沒了娘親,成婚之前又沒了父親。」

    錢貴隱隱聽出不對,卻又覺得腦海當中一片混沌,難以想明最後一點細節。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眾人,聽君陶說:「唔!我前面就覺得奇怪了,她雖然沒有父母,可有那麼多叔伯,分明是族中還有人。這種情形,雖然族中人可能會侵占她家財產,可也要管她娶嫁吧?為什麼說她的婚事完全是由譚家人安排?」

    對啊!是這個道理。

    很接近了。錢貴皺著眉頭,努力鑽研。只覺得自己距離答案只有那麼薄薄一張紙頁,只需要再來些提示,他就能——

    「除非『孟娘子』身邊真的沒有人能安排她的娶嫁。」白爭流又是一聲長嘆,「她孤苦無依,碰到了譚員外。不知是發生了什麼,總之她覺得,可以和譚員外回來。」

    梅映寒:「譚員外有身份,有身家。之於『孟娘子』,這門親事是個不錯的選擇。」

    君陽:「這是表面的情況。事實上,『孟娘子』是那個時候盯上了譚家。她原本可能也沒想著長久留下,只是始終無法得知譚員外把家底藏在什麼地方,一來二去,就耽擱了時間。到最後,又有了孩子……」

    梅映寒:「不管譚秋郎對孟家堂哥的敵意是他多想還是真有來源,總之譚員外不知道這些細節。在他看來,就是自己真的有了一個孫子,為此欣喜若狂。這種時候,孫子的母親,自然也是無比親近的『自家人』。」

    君陶:「……你們好像都明白了什麼東西,但為什麼我還是沒聽懂?」

    說著,他轉頭去找聶清娥和盧青,想要給自己拉一個聯盟,「師姐,姐夫,你們聽明白了嗎?」

    不等君陶得到來自聶、盧兩個的回應,他身側,錢貴猛地一拍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君陶瞳仁微微收縮——怎麼搞的!連錢大哥都弄懂了,只有我還一頭霧水嗎?

    他頗鬱悶,好在錢貴並不像他家兄長、白大哥、梅大哥那樣喜歡打啞謎。一想明白,就毫不吝嗇地把自己的推測分享出來:「小君大俠,幾位大俠是說,如今的孟娘子怕是根本不是真正的孟家女!她原先就是山匪里的一個,上一票沒準正是衝著真正的孟玉娘。等孟玉娘沒了,她又碰到譚員外,於是『借』了人家的身份,跟隨譚員外一同回到譚家莊……

    「你想啊。要是真孟玉娘是個沒有族人叔伯的孤女,父母俱亡之後她是什麼身量模樣不就憑藉假的孟家人一張嘴來說?是了,定然是這樣。她就是一個探子,過來了,想拿到譚家的家底。沒想到,譚員外把真正的好東西藏著,她一直探聽不到。

    「而後,就像是梅大俠所說。秋郎是那副模樣,員外自己也已經老了。想讓文哥兒過得好,不得先給兒媳婦交代上?縱然此前還有疑慮,到這會兒,也該真的下定決心。

    「沒想到,他這決心,於自家人來說,就是催命符。更沒想到,假孟玉娘倒是真對譚家人生出幾分良心,可這份良心,讓她自己的命也被折了進去。

    「至於為什麼明知那些人是山匪,她卻不報官。更簡單了,她自己也是個山匪!要是報了官,她不也得身份敗露,被人捉去?」

    眾人聽著這話,久久無言。

    直到小君大俠打破沉默。

    君陶由衷地佩服:「錢大哥,你說這些,就像是親眼所見一樣。」

    錢貴搔搔頭,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嗐!都是諸位大俠分析得好,我也不過是把所有事情那麼一串!」再看向旁邊幾人,「大俠們,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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