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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錢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咳了一聲:「好吧。諸位若有了決意,告訴我一聲就好——咦,譚老哥,你什麼時候來了?」
譚員外臉上掛著笑意:「今日吃得如何、喝得如何?家裡人多,不曾好好招待錢老弟,屬實是過意不去。」
錢貴立刻道:「兄長萬莫這麼說。我們能沾上文哥兒滿月酒的光,心裡不知有多歡喜呢。」
譚員外「哈哈」一笑,「今日啊,大傢伙兒定要吃好、喝好!」
兩人熱鬧了一番。期間,盧青重新將簪子用手帕包上。似是想還給錢貴,但看錢貴與譚員外熱鬧說笑的樣子,他又先把手帕放在心口,預備後面再給。
整場動作一點兒不漏地被譚員外收入眼中。譚員外唇角勾著,臉上笑著。至於那份笑意有沒有落入眼中,就是誰也不知道的事兒了。
這天下午,賓客們照舊是在吃完酒宴之後離開,秋哥兒、玉娘夫婦也照舊是早早進了屋子,只在人們要走時出來露臉,與自家父親叔伯們一起招呼眾人。
馬臉男人原先走在人群當中,半點兒都不顯得突出。但人都到外面了,忽然被拍了一下肩膀。
馬臉男人回頭看。
白爭流盯著他的脖子,總覺得剛剛那個瞬間,對方差點忘記把身體跟著一併轉過來。
他壓下腦海中的驚悚聯想,臉上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開口:「馬兄,那幾顆骰子……」
馬臉男人十分無語:「不都說了嗎?給你,通通給你!」
白爭流有意道:「那賭盅呢?」
馬臉男人猶豫了。白爭流看他這樣,立刻笑笑,從袖中取出賭盅還他。
馬臉男人沒有拒絕,但也強調:「莫要覺得給我這些,我就能……你做什麼?!」
白爭流若無其事地收回在對方肩頭撥弄的手,心中遺憾,嘴巴上則十分平靜:「兄台肩上落了片葉子,我幫你取下。」
馬臉男人眼睛眯起些。看他這樣,白爭流斷定對方已經看出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馬臉男人並未多說什麼,只道:「好好好——你們兩個小子,」跟著把旁邊的梅映寒也叫上,「晚上在別人家做客,可要小心謹慎,莫要打擾屋主,可懂得?」
白爭流一愣,梅映寒則是目光閃動,回答:「多謝兄台提醒。」
往後馬臉男人走向林子深處,白爭流與梅映寒則折返譚家。
路上,白爭流拍拍自己肩膀,又在梅映寒肩頭拍一拍。
梅映寒任他動作。
白爭流苦惱:「倒是不覺得他拍起來像稻草。但姿勢不同,原本也有差別。」
可人家好好走著,他上去就把人拎起來也不合適吧?
梅映寒安慰他:「今晚尚有機會,白兄不必心急。」
白爭流眼睛微微眯起:「今晚……」一笑,「我倒是忘了。梅兄說得正是呢。」
梅映寒又道:「馬兄前面的話,白兄如何看?」
白爭流:「讓咱們莫要出門那句?」說罷,看梅映寒點頭,「不論馬兄是真好心還是假關懷,咱們都不能聽——譚家日日擺宴,馬兄卻還是覺得咱們拿來的劣酒特別,可見在譚家擺出來的東西,和真切能吃的東西,原本也不是一回事兒。」
梅映寒眉毛一抖。
白爭流:「咱們躲在屋子裡,可能有一兩日太平。日子久了,吃的用完,早晚要跟著一起完。」
梅映寒還是沒說話。但他抬起目光,恰好看到正站在一起,低聲講話的峨眉師姐弟。
聶清娥留意到了這邊的視線,轉頭過來。見白、梅兩人歸來,立刻叫道:「白郎、梅郎回來了——」
君家兄弟緊跟著做出反應。君陽問:「白大哥說要找那賭客驗證一件事,如今可有結果了?」
君陶則道:「前面譚員外請我等去看他家文哥兒,倒真是個小小孩童,唉。」
白爭流聽著這些,一句句回應。他身側,梅映寒收斂目光,仿若視線不曾在聶清娥身上停駐。
當晚,他們照舊去旁聽了譚家人的晚飯。
從這點看,不論譚員外有什麼目的,他都半點都不心急。把錢貴一行攏在自己家裡,隨後便不再多管。
白爭流坐在屋頂磚瓦上,想:「倒像是心中篤定,無論錢大哥還是我等,都逃脫不開……」這時候,下面譚員外又在重複那句「孟家好女」了。
白爭流從被打開的瓦片往下看。許是聽聞了新的消息,他再看這一家子,品出的東西也和昨天不太一樣。
昨天覺得秋哥兒、玉娘夫婦之間頗為生疏,此外玉娘與自己家人也不甚親近。到現在,他卻從玉娘神色之中看出幾分心事重重。
——雖然心事重重,但對自己丈夫依然頗有關注。譚俊秋放下筷子咳嗽,孟玉娘往往立刻就會做出反應。只是約莫是有長輩在場,她的關切就不像是下午無人留意譚俊秋時那樣明顯,只默默給丈夫倒好熱茶,再把杯子推到丈夫身側。
譚俊秋便朝妻子笑笑。笑過了,又是咳嗽。
孟玉娘:「……」
她有個傾身往前,像是想去到丈夫身邊的動作。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孟家大伯一眼掃來。孟玉娘立刻坐直身子,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
白爭流把這一切收入眼底,再看梅映寒,欲言又止。
梅映寒看出他神色中的怪異,問:「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