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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譚員外看他片刻,臉上透出些遺憾,到底點頭答應:「錢兄弟說得不錯。既如此,你我明日再聚。」
錢貴這才笑道:「正該如此。」
眼看人走了,身形在迴廊中消失,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便要合攏門扉。
這時候,白爭流與梅映寒一同站起,道:「別。」
錢貴疑問地看向他們,見刀客與劍客正面相對,一個叫:「白兄。」
另一個則叫:「梅兄。」
兩人不知道用目光交流了些什麼,而後在錢貴滿是迷惑的目光里點頭,竟是一起抬腳出了罩房,只留給他們一句:「你們先歇著,我們去看看。」
君陶見狀,心頭崇敬又多一重:「這便是大俠氣度吧!」
君陽面兒上不說,但看面色,也能知道他正在低調、矜持地贊同弟弟。
聶、盧夫婦沒多說什麼,只是能從眼神里看出他們的擔憂。
錢貴:「……啊?」
所以白大俠和梅大俠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
……
自然是在山匪到來之前,看看譚家人的相處狀況。
沒了被邀請留下的客人,這頓晚飯的主體就成了譚員外與孟家幾人推杯換盞。每喝一杯,都要謝一句孟家叔伯們白日的操勞幫忙。
孟家叔伯們便笑,說:「如何算得上操勞?能來員外家中,我們只有歡喜。」
譚員外醉眼朦朧:「你們孟家著實是生了個好女兒,哈哈!」說著,又要再來一杯。
與這邊的熱鬧相比,旁側小夫妻在的角落,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譚俊秋身體太差,按說不該沾酒水,這會兒卻拿著杯子,一杯一杯地往下悶。
他喝第一口時,孟玉娘輕輕「哎」了聲。往後卻沒了動靜,丈夫喝酒,她便低頭哄孩子。掌心無意識地在文哥兒身上一下一下拍著,神思不知飛去何處。
白、梅兩人隱在屋頂,看著屋中發生的大小情形。片刻後,白爭流忽而開口:「我看那譚家郎君,仿佛並不因有了孩子而歡喜。」
梅映寒也這麼覺得,「這幾人里若說歡喜,怕是只有譚員外一人。」
白爭流:「老來得孫,是該高興。」
梅映寒沒否認這句話,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題:「白天那會兒,賓客里有人說『譚員外高興得像是又得了個兒子』,白兄可還記得?」
白爭流皺眉:「這——梅兄,你的意思是?」
梅映寒問他:「你聽到這話,是什麼感覺?」
白爭流實話實說:「沒什麼感覺。」
這不稀奇。別看刀客已經二十二歲了,放在尋常百姓家,不說已經成婚,起碼也是有個馬上娶嫁的未婚妻的年歲。
可白爭流年少時一心習刀,歲數稍長些又走入江湖,追查起血魔大案。前面與傅銘談情,方算他頭一段正式感情經歷。如今他孤身一人,又認清楚自己喜歡郎君,約莫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子嗣。再論及孫子這樣更遙遠的話題,他自然無法回應。
梅兄不會不知道這點,怎麼還拿這話問他?
白爭流難得納悶,困惑地看向梅映寒。沒想到,梅映寒回了他一個一模一樣的眼神,同時道:「我也一樣。」
白爭流:「……」
白爭流:「可是?」梅兄一定還有後半句話沒說。
梅映寒神色微斂,淡淡說:「村里其他人的反應,卻像那人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白爭流垂眼想片刻,忽而反應過來。
這下子,皺起的便不光是眉頭,還有刀客的半張面孔。
他不可思議:「怎會如此?」
梅映寒說:「我也覺得難以想像。」
白爭流和他確認:「梅兄,你我想得是同一件事?那孩子——」
梅映寒道:「再看看吧。」
白爭流心神不定,勉強點頭。
說是「再看看」,可往後的譚家幾口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實在乏善可陳。
刀客一心盯著譚員外和孟玉娘,可這兩人之間隔著數人。莫說有什麼互動,就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反倒是孟家幾位叔伯堂兄,白爭流數次看到他們望向孟玉娘。
孟玉娘有時留意到了,更多時候卻沒有。到後面,更是早早藉口要哄孩子睡覺,從正房離開。
她走的時候,譚員外還又說了聲:「孟家生的,真是好女兒啊!」
孟家叔伯們聽到這話,只是笑笑,並不出聲。
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白、梅兩人從罩房出來時天邊還有幾分青光,再回去時,已是頂著滿天星斗。
他們是眼看各人回了各房,又盯了片刻,確保無人離開後才回來的。門關上,諸人充滿期待的目光看來。白爭流想了想,決定向在場眾人里唯三的已婚人士提問:「在你們看,譚家秋郎、孟玉娘這對夫婦感情如何?」
聶清娥聽著,猶豫一下,回答:「我看了幾日,是覺得孟玉娘待譚秋郎頗關切。只是比起關切夫婿,她還是更關切孩兒。」
錢貴對此經驗十足,道:「有了孩子的女郎正是如此,我家夫人也一樣。」
聶清娥問:「白郎,梅郎,你們是有什麼發現?」
白爭流沒有隱瞞,直接說了自己和梅映寒前面的猜測。寥寥幾句話,聽得在場其他人目瞪口呆,震撼當場。
白爭流只好補充:「我與梅兄也只是這麼一猜。再有,哪怕村里真有流言,也不能說明那兩人之間有什麼,譚家慘案更是於此無關。」說白了,世人多愛捕風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