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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自己找師姐、姐夫時, 君陶一往無前。但想到師父有可能跟著陷進來, 君陶便開始懊惱在信里把事情寫太明白了。

    正傷感時,旁邊有人撇撇嘴, 「喜成那樣子。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他自己又有一個老來子呢!」

    一行人:「……」

    七人齊齊轉向講話的人。不光是他們,另有原先就在的賓客也被引過目光。

    看到講話之人,賓客便皺眉:「又是你這貨色。」

    說閒話的:「你什麼意思?」

    賓客一挽袖子:「你說我什麼意思?人家大喜的日子, 你跑來蹭吃蹭喝就算了,還說這等話!」

    說閒話的:「我說什麼了?前面這人也說, 他自己兒子出生的時候, 就和今日的譚員外一樣高興!」

    一句話, 就把焦點引到錢貴身上。

    迎著賓客們的目光,錢貴心中發懵,下意識說:「這又有我什麼事兒?待我兒娶上媳婦兒,我有了孫子,不也是一樣歡喜?」

    賓客們聽在耳中,神色各異。

    白爭流隱隱察覺不對。可他沒來得及分辨究竟是哪裡有問題,人群最前方,譚員外清了清嗓子:「諸位!諸位!」

    又把眾多賓客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人太多,譚員外並不知道前面發生的小小口角。他臉上滿盈著笑,爽快道:「今日是我譚家的大喜之日!諸位願意來,便是給我這個面子。這樣,待會兒每位客人都莫要空手回去。」

    都是鄉里鄉親,譚家備下的禮也並不貴重,無非是些喜慶的紅稻米、紅雞蛋。可這些可都是白給出去的,雞蛋也不是家家都能嘗吃。以至於錢貴從被叫到的莫名中回神後,立刻開始覺得:「這譚家果真是有底蘊的。大方至此,也難怪要招山匪了。」

    說著,見周圍一群大俠對此感覺平平,錢貴又補充:「幾位,你們可看到那兒媳手上的鐲子?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滿色翡翠,價值連城呢!」

    順著他的指點,白爭流朝孟娘子手腕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一條碧色喜人的手鐲。鮮艷的正陽綠覆在孟娘子雪白的手腕上,像是一汪映著滿山翠色的水帶,與一身新衣相映。

    「還有她那枚簪子。」見白爭流有興趣,錢貴繼續介紹,「別看簪頭那一點綠小,卻是比她那鐲子還要冰透十足,還真說不準哪邊更值錢。再有,她的兩個耳墜……」

    君陶忍不住感慨:「錢老哥,你對這些婦人首飾倒是頗有研究。」

    錢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趟出來前,我夫人特地叮囑我,要給她帶點好貨色回去。沒忍住,哈哈,沒忍住。」

    說話間,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

    白爭流留意到了這個細節,但他沒有多說。

    太陽熱騰騰地照在眾人身上。最前面,譚家四口人在的地方,已經進展到婆子端來書本、金銀器、算盤等物,給剛出生的孩子抓取。

    按說這是周歲時才有的儀式,可譚員外實在疼愛孫兒。孩子不過一月大,就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日後能有什麼成就。

    這個年歲,孩子自然比不得那些已經周歲的孩子可以爬動。東西便是被僕婦拿著,一樣樣從他眼前晃過去。

    孟娘子含笑坐在一邊,譚員外則不住逗弄孫子:「文哥兒,你要抓個什麼?喲,算盤,這是要做大生意?怎麼又放下了。毛筆?看來是要和爺爺一樣,中舉當官。」

    「咳咳……」譚員外的兒子,譚俊秋咳了兩聲。

    不是有意打斷父親,可前面那與白爭流一行說起譚家狀況的中年女人還真沒道假,他身體實在是不好。這麼暑氣蒸騰的天兒,就連剛出生一個月的孩子都只穿了薄薄一層,譚俊秋卻把自己捂得極為嚴實。

    穿得厚不說,臉色也顯得蒼白。惹得妻子朝他看了好幾眼,皺皺眉毛,側頭吩咐僕婦倒杯熱茶過來。

    有了茶水,譚俊秋的臉色好看許多。這時候,孩子也終於「啊啊」著捏住一本《四書》。

    譚員外大笑,和周圍人說:「我當年讀書,本經便是這《四書》。如今孫子出生,果真是與我一般無二。」

    譚俊秋恰好放下茶杯。聽到這話,他:「咳咳、咳咳——」

    譚員外話頭止住,皺眉看向兒子。

    他像是想說點什麼,這時候,兒媳卻出聲了。

    沒說自己丈夫如何,而是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拿著帕子揉一揉額角,低聲道:「阿爹。這太陽實在太烈,我坐一會兒便頭暈。讓秋郎扶我回房休息吧,外面便有勞阿爹招待了。」

    譚員外看看兒子,又看看兒媳,到底點了頭:「好。你先歇著,俊秋——」

    譚俊秋:「咳咳,阿父。」

    譚員外淡淡說:「扶玉娘回去歇著。」

    幾句對話下來,譚俊秋與孟玉娘一同起身回屋。譚員外坐在原地看了兒子、兒媳背影片刻,這時候,懷中孫子再度發出「啊啊」的笑聲。

    譚員外一下子也笑了。低下頭,又去逗弄孩子。

    往後譚俊秋夫婦便一直沒有出來,剛出生的嬰孩也沒在外面待多久,很快便被抱回房歇息。

    只有譚員外一直留在外面,和孟娘子的伯伯叔叔們一起招待賓客,桌桌敬酒。

    沒到一桌,來人們都要說上一串兒吉利話。輪到白爭流等人所在的桌子時,這個任務便被交給錢貴。

    他平素是做生意的,最知道怎麼在口頭上討吉利。最先譚員外還沒太把他們這桌人放在心上,可幾句話下來,錢貴把譚員外說得是心花怒放,大有直接和他當上忘年交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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