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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安伯立刻嘆:「大俠,老爺也是有心無力。」
白爭流注視安伯,問:「那我們去見你們老爺?這本《摘星錄》里有諸多寫得不甚清楚的地方,還得要他這見過道長做法的人來解釋呢。」
安伯堅持:「前面道長做法,我也是見過的。大俠若有疑問,我便能解釋。」
傅銘不耐煩道:「你們家老爺也真是有意思。一到白天,就沒了影子。」
白爭流:「……」
他心頭微動,下意識看了眼梅映寒。
梅映寒正因幾人前面的對話擰眉。此刻對上白爭流的目光,一晃工夫,竟是都看明白了對方所思所想。
刀客正疑心:「莫非常老爺身上果真有古怪?」
梅映寒則思索:「是該探上一探。可白天與晚上,又有什麼差別?」
他們有了疑慮,語氣倒是沒什麼大變化,還在反覆和安伯確認,真的不能去見常老爺嗎?
漸漸地,安伯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他明顯是為難得緊了,可都到這種時候還不鬆口,以至於就連更傾向於儘快除去柳氏的傅銘也逐漸閉嘴,只用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看著安伯。
到最後,安伯一閉眼,「我們老爺按說是要歇到晚上的,可幾位大俠都這麼說了……唉!好,我帶你們去見老爺!」
不等白爭流等人再有思緒,男人緊接著又道:「只是老爺身體著實不好,你們縱然前去了,也要安安靜靜,絕不發出什麼大聲響。再有,前面有大夫來看時,可是特地吩咐過。以老爺現在的狀況,要少受風、少寒涼……」
他念念叨叨地說了許多,愈說愈是一臉憂慮。到後面,白爭流等人險些開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太強人所難,一定要個病重的常老爺來招呼他們一行。
白爭流吐出一口氣,道:「好了,路上再說,走吧。」
安伯神色複雜地止住話頭,「大俠,這邊走。」
時值晌午,正是一天中日頭最烈的時候。眾人從帳房踏出,卻無一有精力感受周遭日光之盛。
無論刀客劍客,還是九王爺顧小郎,再有一邊的王氏,無一不是心中發沉,神色嚴肅。
只有一個胡屠戶,到這種狀況,仍只是痴痴傻傻地笑一笑。
傅銘被他的笑聲煩得不行,驟然回頭斥道:「莫要出聲!」
胡屠戶像是被他嚇到,身體猛地一抖。
王氏看不過眼,護住胡屠戶,道:「你與他計較什麼?」
傅銘更添一重怒火,正要不顧旁邊顧邈的勸阻繼續斥胡屠戶,就聽不遠處的刀客、劍客同時開口,「不對……」
這兩人又針對他!?
傅銘憤而抬頭。偏偏這時候,顧邈也「咦」了一聲。
比起還要分辨周遭景致的白、梅兩個,自幼長在與常宅布置類似的江南富商之家的顧小郎君竟是更快察覺:「這!前面那顆怪石,咱們剛才已經從它旁邊走過去了啊?!」
傅銘一愣,順著顧邈所指方向看了過去。
怪石入眼一刻,他的情緒瞬時沉下,一顆心臟像是落入冰水,想:「邈邈說得不錯。」
顧邈繼續分辨:「還有旁邊那花!那樹!怎麼回事,我們在繞圈子?!」
這種時候,他也顧不得勸架了。青年直接朝管家所在踏了過去,眉毛都要豎起來,質問:「你這是看我們定要去見常家家主,想不出法子拒絕,所以又在路上做怪?」
不單是顧邈,在場其餘人也是同樣心思。不用招呼,他們一一圍了上來,轉眼就將安伯困在當中。
沒想到,頂著足足五雙眼睛的注視,安伯竟然比他們還要驚慌:「幾位大俠,你們在說什麼?」
顧邈:「你——」
安伯面色發苦:「先前黃老爺在時,是買過一些怪石裝飾院子。可那等高雅玩意兒,怎是我等能賞得來的?大俠,你可莫要嚇我!那果真是前面咱們已經走過的怪石花木嗎?」
顧邈聽著這話,拳頭高高捏起,眼看就要砸在安伯身上。
這時候,白爭流道:「繼續走吧。這次無論再有什麼狀況,你我都勿要在意,始終往前看就是了。」
眾人一怔,在心頭品味這話。
細細想來,他們前面察覺不對,的確是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轉向傅銘與胡屠戶的時候。
思及此,傅銘原先的怒意化作幾分懊惱。但自己做錯了事,眼前又是前情郎,他是萬萬不會承認錯處的。哪怕心裡知道白爭流說得有道理,傅銘也只是心中暗道「好,就這樣」,面上並不顯現。
白爭流也不用他顯現。往後路程,他們果然像刀客說的那樣,再不發出多餘動靜,只專心往前。
然而還是出了差錯。
常宅里的路並非到處都是平平直直。相反,想從帳房到主院,他們必然要經過諸多拐彎地方。
在一處迴廊轉過彎後,映入眼帘的場景讓所有人面色凝重起來。
這一次,這古怪的宅子甚至不掩飾一下,而是直接把他們送回帳房所在。
看著眼前熟悉的屋門,傅銘再也控制不住,轉身便要去找管家要一個說法:「你這老貨——」說到一半,他自己卡住。
憤怒在最短時間中化作驚懼。傅銘默默放下手,喉結滾動,滿腦子都是「若常宅上下當真都不是人,那我前面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否已經讓他們怨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