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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白爭流又道:「也不單單是黃紙。還有其他各色紙、筆墨、漿糊,統統來一些。」

    安伯還是點頭。

    他把一行人帶到一處院外,隨後就匆匆去準備東西。

    人一走,院外諸人立刻開始激烈討論。

    傅銘、顧邈不贊同白爭流來柳氏院子裡的決定,只是有安伯在時,他們頂著個「被請來解決怪事」的名頭,不好直接反駁白爭流。到此刻,才直接提起:「若是柳氏再來,你當如何?」

    白爭流想一想:「看能否與她溝通?」

    傅銘又氣又好笑:「溝通?你還想溝通?爭流,你沒與那女鬼……沒與柳氏正面相對過,不知道那東西有多駭人!我等還是躲得遠遠的,總歸她怨的也是宅子裡的人,與我等有何關係?小心防備些,不要靠近水,她便不至於找上我等。」

    白爭流聞言擰眉,如在思索。

    傅銘只當他在考慮自己的話。他暗暗嘆氣,心道:「爭流還是天真,並不知這些毒婦心狠……」完全沒發現,顧邈正看著自己。

    發覺傅銘被從水裡救出之後,待白爭流的態度就多了很多親近,顧邈眼神微暗。

    這時候,白爭流總算開口:「若是真這麼簡單,常宅里的人會想不到?可他們還是接二連三死人。」

    梅映寒補充:「早上你們從正廳走後,有個丫鬟匆匆來找平哥,表情又慌又怕。我想,也許昨夜我等都不曾出事沒錯,卻不見得宅中沒有其他人出事。」

    白爭流沒再看傅、顧二人,轉頭和梅映寒分析:「倒是道士、和尚來的那幾天,平哥不曾說起宅中下人亡故。」

    梅映寒皺眉,腦海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低聲道:「怕是柳氏每日都要殺些人。不是他們,就是我們。」

    其他人被這句話駭到,顧邈臉都白了。

    傅銘強撐著,喃喃道:「不會!我們與她無冤無仇——」

    白爭流乾巴巴道:「那些和尚道士也和她無冤無仇。」不過,興許柳氏覺得要「超度」她就是仇呢?

    傅銘不說話了,顧邈也沒心思再想些情情愛愛。

    他勉強笑笑,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其他人,道:「但是總歸,我們不碰水,還是能多堅持些時候的吧?」

    白爭流:「哦,忘記告訴你們了。」

    其他人:「什麼?」

    白爭流:「昨天夜裡,我與梅兄便與柳氏打過交道。」

    其他人:「什麼???」

    梅映寒:「也就是說,到了入夜之時,她的活動範圍將不再受水源限制。」

    「……」所有人僵住,臉色一個個變得蒼白難看。

    換句話說,他們根本逃不過?

    出又出不去,留下來,則只會與常宅中的下人們一起,被女鬼一個個弄死!

    這下子,連對女鬼充滿懼怕的傅銘幾人也不反對白爭流的做法了。燒點貢品,說些好話,雖然十有八九沒用,但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

    ……

    安伯動作很快。不多時,就抱了白爭流要的東西過來。

    傅銘原本想直接燒紙。但白爭流攔住他,先把黃紙疊成元寶,紅紙則變成一個個紅果子。

    他動作靈巧,手指翻飛時恰似蝴蝶飛起。旁人看得咋舌,俱沒想到整日提著長刀的青年還會這麼一手。

    傅銘和顧邈恍惚了,梅映寒則觀察片刻,從白爭流的動作里大概弄明白元寶、果子要怎麼疊,開始坐在一邊幫忙。

    還有王氏。與還要學學的梅映寒不同,她是原本就會這些活計。平常農閒暇時候,經常會買來黃紙,一邊與村子裡的婦人聊天,一邊將黃紙靈活地疊成元寶。再把這些元寶賣給紙紮店,賺取一點微薄的銅板,算是補貼家用。

    這會兒一邊疊,還要一邊小聲念叨:「大妹子,你不值啊!不值。」

    有三個人忙活,幾人面前的元寶與果子很快堆成高山。

    傅銘、顧邈在一邊眼巴巴地看。

    他們其實也想過幫忙。但一是沒耐心,二是不細心。非但幫不上忙,還浪費黃紙。

    白爭流乾脆打發兩個人去寫悼詞。

    這就是傅、顧兩人的強項了。九王爺自小接受的教導自不必說,顧邈同樣出身於江南巨賈之家,年幼時父母給他請的先生最低也是翰林學士。

    兩人精神一振,商量幾句,就開始運筆如飛。

    沒一會兒,傅銘放下筆,吹一吹紙上的墨,道:「好了!諸位,我讀給你們聽聽?」

    其他人:「讀。」

    反響不太熱烈,但傅銘很會自我勉勵。他昂首挺胸,念出一串兒華麗哀切的長文。

    顧邈聽得抹眼淚,白爭流、梅映寒,加上一邊兒的王氏:「……」

    白、梅兩個還好,雖然很多用了典的地方他們沒太聽明白,但大概意思是弄懂了。

    無非是「我們路過貴地,聽聞了柳夫人您的事兒,為您感到深深地難過痛苦。黃氏毒婦死有餘辜,其他人為虎作倀同樣死了活該,但是我們是無辜的」。

    中心思想暫且不論。白爭流轉向王氏,問:「阿姐,你聽懂多少?」

    王氏茫然:「啊,這位郎君已經念完了嗎?」

    白爭流皺眉,對傅銘說:「你寫得不行。」

    傅銘一愣:「為何不行?」

    他前面還在想呢。自己過往與兄長的兒子們一起讀書,課業一直處於中流水平。沒人誇他,也沒人打他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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