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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00:29:34 作者: 江色暮
    說到後面,小廝還咽了口唾沫,仿佛是太激動了。

    白爭流看他片刻,露出一張笑臉,「不過是江湖上人人都會的把戲,怎麼被你說得這麼誇張?」

    小廝「嘿嘿」一笑,一邊給刀客和劍客引路,一邊道:「怎麼就『人人都會』呢!老爺之前也請過幾波人過來了,」嘴角撇下去,搓搓胳膊,「一個個都是假把式!除了裝模作樣,什麼都不會。一晚上過去,就……」

    白爭流眼神微凝。雖然已經猜到小廝身份有問題,但對方此刻的話,還是明明白白地告訴聽者,他與梅兄此刻所在已經並非廣安郡守府。

    白爭流問:「『就』什麼?」

    小廝抽氣,跺腳:「就——就被那玩意兒弄死了啊!」

    一邊講話,還一邊到處張望,像是生怕自己的話被「那玩意兒」聽到,引來什麼災禍。

    白、梅兩人則同時愣住。

    他們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聽到重點。

    刀客與劍客再度快速交換眼神。這下子,問話的變成了梅映寒。

    他神色淡淡,一副世外仙人的模樣。配上那身白衣服,還真挺唬人。

    梅映寒:「你既然如此怕『那玩意兒』,怎麼不走?」

    小廝聽著,神色暗淡些許:「走?現在老爺也病倒了,人都散得七七八八,總得有人站出來打理招待吧。再說,我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埋汰玩意兒,就算走,還能去哪兒?怕是連城都出不了,就要被官府按照『逃奴』之罪抓走。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梅映寒上下打量他:「你說人都散了?也是,我與白兄從進門開始都在想,偌大一個宅子,怎麼見不上幾個人。」

    小廝臉上露出痛苦表情,像是不願多說。

    但他再不願,白爭流、梅映寒還是一句一句,旁敲側擊,從他口中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不暴露自己其實並不認識他,也不知道宅子裡是怎麼一回事的情況下,兩個人知道:他們兩個,連帶另外幾人,是被「老爺」高價請來處理宅子裡怪事兒的。

    怪事兒是什麼?這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守著這麼大一個宅子的老爺,當然不是孤家寡人。他還有一位夫人,兩人感情極佳,舉案齊眉。

    平日老爺在外操持生意,夫人就留守家中打理後宅——說是「後宅」,其中其實只有夫人一個婦人。

    小廝講到這裡的時候,再度說:「我們老爺待夫人真的極好!這也難怪,誰讓這宅子早幾年還叫『黃府』呢。」

    「黃」正是夫人的姓。也就是說,老爺一開始來這兒,是做了黃宅的女婿。但並不是招贅,後來岳父沒了,宅子就改了說法。

    如今是常宅。

    常老爺正值身強體健的年紀,夫人也不過二十多歲。平時也沒病沒災的,一個月前,竟然突然就沒了!

    按照小廝的說法,夫人是在池子邊看魚的時候失足滑落。等被人發現,已經沒了氣息。

    常老爺悲痛萬分,下人之間則有頗多流言。最清晰的一條,是:那池子能有多深?一個人站進去,要是身量高的,最多淹到胸口。哪怕是夫人這樣從小養在深閨,身材嬌小的女郎,也只能沒到脖子。這麼點兒水,怎麼就把人淹死了呢?

    怪,太怪了!

    最開始,常老爺聽到這些的時候,還發了一頓脾氣,把下人們整治一番。

    下人們偃旗息鼓一段時間,各自老老實實做事。可這時候,又有怪事發生了!

    小廝驚恐地告訴白、梅兩個,「原本伺候夫人的臘梅姐姐也死了!死在她屋裡,是個上吊了的樣子。但是,她腳底下卻有一灘水!

    「臘梅姐姐自小與夫人一起長大的,對夫人來說是心腹中的心腹。夫人沒了,除了老爺,最難過的就是她。沒想到,夫人還沒來得及下葬,她就……

    「而且,那些水是從哪兒來的?我可是親眼看到了,當時她腳底下只有水,連個其他能踩的東西都沒有!兩位大俠,你們說,這能是活人把自己吊上去的法子嗎?」

    說到最後,小廝的聲音都開始打顫了。他的驚恐顯露無疑,簡直像是又回到了現場。

    白爭流客觀地:「嗯,能啊,我之前見過。」

    小廝:「……」

    小廝:「噶?」

    白爭流道:「早年江湖上是有這麼個案子,一個小門派的掌門死在自己屋子裡,具體和你說得差不多。後來查清楚了,其實是他一個人把半個門派的錢都貪完了,眼看要被發現,又拿不出錢來填帳,所以一把吊死自己。

    「之所以選這種手段,也是為了陷害他們的一個長老。他貪污的事兒,就是被那個長老找到痕跡。兩人不久前才爆發了衝突,要是掌門死狀有異,那長老肯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小廝恍恍惚惚。

    白爭流:「他的手法,後來也查明了,是——」

    小廝問:「是什麼?」

    白爭流聳聳肩:「給自己腳底下放了一塊這麼高的冰。」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

    大約是一尺高度。

    小廝聽著,乾巴巴地:「竟然還有這等事。」

    梅映寒道:「好了,白兄,我們還是讓這位小弟先往下說吧。」

    白爭流:「呀,梅兄,你說得是。」

    在兩人的催促下,小廝咽了口唾沫,拉回心神,繼續講起丫鬟臘梅死之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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