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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2:48:15 作者: 酒池兔窩
-你也沒問我啊。
畢竟時這個姓氏算不得常見,她家又是時代搞教育的,賀見溫總不至於是個傻白甜,那得是多不樂意,才能連結婚對象的家世背景都懶得了解?
時晚緹瞥過臉,聚精會神地去聽長輩們寒暄了,仿佛她真的能聽懂所謂「教育對商業價值的影響」似的,總之是一個多餘眼神都懶得分給對面那人。
從等餐到用餐,一個半鐘的漫長的晚飯,圓桌間父母閒談,而賀見溫疑惑於時晚緹莫名的冷淡,想了許久也沒搞明白哪惹著她了,一時連自己的那點小火氣也忘了,只顧著討好似的給她添菜。
長輩跟前,她又要端著,大約放不下臉吃那些個油汪汪的東西。
賀見溫覺著自己思慮周全,簡直不要更體貼,於是夾得越發殷勤了。
醋浸西蘭花、麻醬芹菜、蒜泥黃瓜……
時晚緹耷拉著眼皮子,默不作聲看著小瓷碟里綠油油的食物塔,臉色也隨著這一筷子炒素菜一筷子涼拌菜得往上加,徹底沉了下來。
建築小天才沉浸在疊疊樂中,猶然不知身旁人已經垮起了個黑臉。
「咳。」賀先生掩唇輕咳一嗓子,桌下不輕不重地踢了踢鞋尖。
賀見溫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同賀先生無言對望三秒,會意般點了點下巴。
賀先生暗自鬆氣,可惜一口氣還沒松到底,便瞧見自家傻兒子把堆成金字塔形狀的一整盤梅菜扣肉端到時晚緹跟前。
「……」
賀先生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
時晚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堆塔堆塔堆塔,就這麼喜歡堆塔?你是古埃及人遺族出現返祖現象了嗎?!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種推杯換盞的飯局,兩邊又皆是有頭有臉的身份,明面上再如何聲稱是家常局也家常不到哪去,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死盯著,看熱鬧的、不懷好意的……
哪裡是素菜還是肉菜的問題,他們小 * 輩根本連筷子都不該拿,只能乖乖坐著。
她現在確定了,這人就是個純粹的傻白甜小少爺。
「晚緹。」賀先生的聲音同他的人一般,總帶著些氣血不足的溫和,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算了,吃吧,沒關係,這裡沒有別人,我們見面的事情,也只會停在這座酒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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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沒有別人,婚還沒訂下來,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人前腳一走,時夫人撐了兩個鐘的笑臉,立時變天似的招滿了大雨將至前的烏云:「翡翠生意……說得好聽,不就是賭石,倒是掂掂自己配不配。」
時夫人極致溫柔時,就算是假的,也偶爾會讓時晚緹分不清虛偽和真實。
而美人一旦卸下偽裝,極致溫柔便會化作極致寡情、極致尖刻。
她討厭時夫人的刻薄,也厭惡將那份刻薄同虛偽,幾近全盤復刻的自己。
時晚緹微微斂眸,默不作聲,嚼著冷掉的扣肉,味同嚼蠟。
第24章 . 梅菜扣肉塔(三) 一晃眼,已經這麼多……
「還有那個毛頭小子, 真是一點規矩也不懂,果真是只有人生養,沒人教養的孩子。」
看來時夫人此番著實是氣了個不輕,該顧不得素來端莊自持的形象, 該說的不該說的一通冷嘲熱諷個痛快。
時晚緹恍惚還以為自己處在古代滿是戒條規矩的深宮大院裡, 不由笑了出來, 嚼著冷肉, 連帶著笑里也沒有多少溫度。
「媽媽,但就是這個您口中沒人教養的毛頭小子,把我從第一的位置上擠了下去。可見人優秀與否,和有沒有人教養並沒什麼直接關係。」
自打上了大學,時晚緹發覺自己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放在從前, 她是萬萬不敢用這種明里暗裡都帶著刺的話頂撞時夫人的。
大約多少被「進入大學即自由」這種想法影響到了吧。
不過很快,她便體會到了嘴快一時爽、事後火葬場的滋味。
壓根不給時晚緹犯慫的機會,時夫人看她的目光,仿佛她是那深深宮牆中, 只出言頂撞了一句便慘遭削珠落獄的小皇子。
而時庭之就是插在中間做調和用的大言官。
「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不過是心有偏頗的言官。
時晚緹不吭聲,復又把全部精力專注在那隻扣肉金字塔上了。
他的女兒他自然有所了解,平時該頭鐵頭鐵,該慫慫,一旦脾氣上來了, 玩失蹤裝聾作啞相當有一套, 她不想說話的時候,老虎鉗都撬不開嘴。
時庭之輕輕嘆息一聲,安撫般拍了拍時夫人的手背,似笑非笑地看她:「看來你也沒有表現的那麼不情願。」
時晚緹仍不作聲, 把裝聾作啞貫徹到底,時庭之拿她沒轍,也不著急,等她慢條斯理地把那碟扣肉悉數吃進肚裡了,才放下筷子,緩慢地抬了抬眼皮。
「我覺得媽媽的話過分,覺得他其實人還不錯,就一定要和他結婚嗎?那您年輕時有那麼多欣賞的同窗同僚 * ,末了也沒見娶哪個。」
「時晚緹……」
「無意冒犯,只想提個醒。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您應當懂得。」
父女兩個隔著餐桌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半步,硬是坐出了圓桌談判的氣勢。
時老太太還在的時候,最後一段時光,人糊塗了,也常常癔症似的念叨她的外公。細算下來,大概就是時晚緹的太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