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張 辭職
2023-09-12 21:56:14 作者: 僅允
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她要走了
——
宋謹之此刻的腦子還是出於放空的狀態,但人已經先於意識站起來了。
他開門的動作有些急匆匆的,才打開,人就緊跟著出去了,宋謹之往走廊的左右兩頭都看了看,沒見人影。
他表情晦澀難懂,正要重新進去。
一低頭,地上一團黑影蜷縮著。看到他看著後,原本正面朝向他的黑影還轉了個方向背對他。
倔強得不得了。
宋謹之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情瞬間都沒有了,他現在就只想笑,而他確實也笑出聲了,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中還沒有什麼事讓他笑出聲過。
這簡直是對人的挑釁,許阮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的掉,這次是被氣的。
什麼人吶這是。有
宋謹之繞到黑影面前慢慢蹲下去,黑影見了,又轉了個方向。
宋謹之說:「躲什麼?」
黑影一動不動,裝作沒聽見。
他是她什麼人,用得著他來管她嗎?她今天都被他弄得這麼難過了,他還笑,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宋謹之看著那個瘦瘦的背影,嘆口氣:「先進去。」
許阮清無動於衷。
不好意思,反正她聽不見,就是聽不見。
他:「外面不冷?」
她生硬的說:「不冷。哭暖和了。」
「……」宋謹之說,「進去吧。」
許阮清本來剛想說自己馬上就走,可突然的一個長相十分兇悍的強壯男人從邊上經過,下流的朝她看了一眼,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她嘴裡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
宋謹之的目光漸漸犯冷,直盯著那男人看。
其實從很早開始,只要有異性靠近許阮清,他就有種自己的領土被侵/犯的感覺。
他對她有好感,只不過可能比不過現實。
宋謹之一直都是個百分百理想的人。
或許是宋謹之的氣場太過強大,那男人呆滯了片刻,隨後離開的步伐邁的特別快。
「真不進去?」
不理他。
宋謹之也不再猶豫,直接把她抱起來,在她那句「你幹什麼」還來不及說出口前,就帶著她進去了,順帶用腳把門踢上。
許阮清被丟到了床上。
他居高臨下俯視她:「還是很難過?」
「不難過。」她現在就是非常的生氣。
宋謹之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道歉有用嗎,發生都發生了。
他似乎還在猶豫什麼,可就只是一下,妥協道:「算了。」
雖然她不正經不上進跟他想像中的另一半相差的多了一點,但他也不算虧,畢竟許阮清長得好。
就當養個花瓶。
宋謹之一邊看她,一邊脫上身的衣服,先是外面的西裝外套,再是裡面的襯衫,一件不剩。
他把裡面的襯衫丟床上:「想幹什麼你繼續來。」
想讓她繼續她就繼續啊?
不可能。
許阮清「又啞又聾」,全聽不見。
宋謹之說:「最開始我那麼拒絕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副認命的樣子,怎麼出去之後反倒生起氣起來了?」他坐下去,挾持住她要逃的腦袋,「我都這樣了你還氣?」
她雙眼去看天花板,就是不捨得施捨點眼神給他:「你怎樣?」
「我後悔了。」後悔拒絕她。
而讓他後悔的不是她的眼淚,也不是她口口聲聲的辭職。只是她出去時,他想到如果這件事成為她心裡的疙瘩,她因此一直躲著他,終生不再見面,那該有多可怕。
餘生還有那麼漫長。
「不氣了行不行,嗯?」尾音上揚,誘惑十足。
也許他現在還是神志不清,也許他清醒後想法又會變一變,但至少現在他不想她走:「所以在我想法沒有變之前,你真的不做些什麼讓我堅定住我的想法?」
許阮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理解錯他的想法,小聲問:「你是不是改主意,又變得想睡我了?」
宋謹之:「………」
………
宋先生雖然各方面都是一個堪稱極品的男人,但不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所以許阮清確確實實是他第一個女人。
男女之間也就那回事,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宋謹之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是什麼樣的,他只知道許阮清真的非常美好。
他在和她一起的那瞬間,頓時就升起一種滿足感,心裡好像就有了歸宿,一種類似終於找到終點的感覺。。
宋謹之其實自己也很意外,他從來都不知道,當他把她貼上她的標籤時,他會這麼開心,這種喜悅,無與倫比。
她是他的了。
那麼作為報答,他也是她的。
這是他許下的承諾,不過不需要讓她知道。
許阮清熱情的不得了,也就是因為她這麼熱情,以致於宋謹之什麼多餘的想法都沒有。
所以在第二天,他醒來時轉身打算抱住她時發現並沒有人,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他一個人也沒有繼續在床上呆下去的習慣,宋謹之衣服也沒話,第一件事是先給許阮清打電話。
她也接了。
宋謹之說:「你在哪?」
許阮清的號碼他甚至都沒有打過備註,但那些個陌生號碼里他卻能第一時間分辨出哪個是她的。
那頭的風聲有些大,呼呼直刮,聲音聽是能聽見,就是不太清楚:「在外面。」
宋謹之也不做他想:「今天你少在外面跑,記得吃早飯,回來的時候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許阮清一頓,他今天的態度讓她覺得跟見了鬼似的,好半天,她說:「不用。」
下午他們就得回國,宋謹之怕她忘了時間,囑咐她:「早點回來。」
她就不說話了。
兩人突然又安靜下來。
許阮清說:「掛了。」
宋謹之把手機放到床上,開始整理昨天剩下來的狼藉。
二十分鐘後,他打開房間的門,很巧合,鄧思樂正來敲他自己那間房間的門。
看到宋謹之從許阮清的房間出來,鄧思樂驚訝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何況宋謹之還衣衫不整。
鄧思樂生怕自己認錯人了:「宋…宋總監?」
「嗯。」
她看見他手上拿著西裝外套,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您去許阮清房間拿西裝嗎?」
宋謹之淡淡道:「我昨晚住這兒。」
鄧思樂的臉色突然白了:「……您和許秘書換房間了?」
宋謹之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轉身就要走:「我和她住一起。」想起什麼,他笑了一下,補充說,「一張床。」
鄧思樂:「……」
她不相信,宋謹之明明很討厭許阮清,肯定是許阮清勾/引他。
許阮清這人還真是有點手段。
「總監,昨天是我的錯,不應該聽您的話先走。應該把你安全送回酒店,這樣就不會讓許秘書趁你不清醒時對你做什麼了。」
宋謹之原本對鄧思樂無感,但過了昨晚,只要是許阮清看不慣的人,他也覺得不太順眼。
所以此刻鄧思樂的話讓他倒盡胃口:「鄧設計師,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她那點小心思,他都清楚,只是不屑和她計較。
「我和許秘書怎麼回事,那都也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鄧思樂的臉色蒼白,不敢再說話。
………
差不多到中午,許阮清還是沒有回來。
宋謹之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人影。不僅如此,打電話也同樣沒人接,他終於等不急,怕她出事,打算去找人。
宋謹之邊走邊撥了報警號碼,還沒打出去,看見了楊秘書,他就先放下了手機。
楊秘書很奇怪他急匆匆的模樣,疑惑道:「宋總監?」
宋謹之只點了個頭,就朝外邊走去。
「總監您有事出去嗎?」
他抽空答上一句:「去找阮清,她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楊秘書「哦」了一聲,說:「她有事已經回國了呢。」
這話成功讓宋謹之頓住了腳步:「回國?她不知道今天的航班在下午?」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先回去竟然沒有先通知他。
宋謹之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重新買了票回去。大概是為了跟男朋友有多些時間相處吧。」
宋謹之臉色有些奇怪:「男朋友?」
「哦,好像許秘書的男朋友就是以前那個經常來找她的那個男人吧?好像叫范隱。」
宋謹之語氣不明:「許秘書有親口說過那是她男朋友嗎?」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我猜也快了,他今天親自把許秘書給接回去了。」
親自。
這個詞讓宋謹之想到什麼:「今天許秘書是跟他一起走的?」
許秘書笑眯眯:「對的呢。兩個人郎才女貌的,在一起後要是以後結婚了孩子該有多好看呀。」
宋謹之:「………」
「宋總監,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呀?」
「楊秘書,你快點去給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越早越好。」
「誒,總監也有急事啊?」
「嗯。」宋謹之冷著臉說,「再不走就得虧本了。」
………
許阮清剛下飛機,開機後入眼的是無數個未接電話,這些電話全來自同一個人。
她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還是宋謹之第一次主動打給她。
不過那都無所謂了。
范隱看看她:「跟我一起你有那麼噁心?」
她:「……沒啊。」
「那就控制下你的表情。」
許阮清下意識的就朝邊上透明的玻璃看了看,因為現在是晚上,在機場的燈的照射下影子還挺明顯的,她的表情如喪考妣般。她:」……」
果然她的表情是挺不和諧的。
范隱緊緊看著她,下結論:「你今天不太對勁。」
許阮清剛想反駁他,一抬頭,吸引她目光的是他脖子上的圍巾,青灰色。
很眼熟。
許阮清認真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這是我織的那條?」
范隱嘴角一勾,顯然被她及時能夠回憶起這圍巾的來由而取悅了:「對。」
「和你挺搭。」
范隱:「就算它不搭,我也會戴。」
許阮清哈哈笑了兩聲,故意當作聽不懂他話里的深意,不說話。
范隱也察覺到了,及時轉移話題:「一起去吃飯嗎?」她晚上沒有吃什麼東西,他不想她餓著。
許阮清想也沒想就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下點面。」
范隱本想強行留住她,但突然來了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頻頻看她,等他接完,說:「那你自己回去,要小心,三無車輛千萬別上。」
許阮清說:「嗯。」
許阮清卻並沒有回去。
她懶,沒那個精力去自己倒騰吃的,就隨便在外邊吃了點。
昨晚過後,她累得要命,到今天四肢還是酸痛的不得了,尤其是今晚她所在那棟樓電梯故障,她爬樓梯回家的那十幾分鐘裡。
宋謹之他沒把她當人看吧?
宋謹之以為她是鋼筋做的有金剛不壞之身吧?
她渾身上下像被拆過重組一樣。
她忍著痛從包里掏出鑰匙,手一抖沒拿穩掉了。
許阮清:「………」
蹲下去撿起來那個過程有多要命她想想也知道,但她又沒辦法不撿。
許阮清正要蹲下去,一隻手快她一步已經把鑰匙給撿起來了。
那隻手結骨分明。
許阮清順著那隻手往上看,從胳膊到肩膀再到臉,都沒話說,就是那個人,她現在並不想見到。
她的姿勢還保持著剛剛彎腰的狀態。
宋謹之看著她,眼神涼涼:「昨天才企圖誘/jian一個喝醉後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得手後就準備跑路?」
許阮清:「………」
昨天倒是是誰勾/引的誰?
最初是誰先開始的心裡沒點逼數嗎?
沒關係,她說她的,她就沒打算跟這人交談。
許阮清也是第一次冷臉給宋謹之看:「拿來。」
他聽了,也沒說什麼,自覺把鑰匙給她。
但是他人還是沒有一點要走的自覺,就站她邊上。
許阮清當沒看見,自顧自開了門,一進去就要把門給關上。
宋謹之早就料到了,先她一步進來。
許阮清:「………」
「我們談談。」
她:「不談。」談什麼?他說談就談啊?憑什麼呀!
宋謹之說:「你氣可以,該談的還是得談。」
嗬,她氣可以,她氣他都不會哄有什麼用,誰要跟他談。
許阮清心裡氣得要冒煙,臉上偏偏冷淡的要命:「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這話其實很有挑釁的意味,因為許阮清臉上並沒有半分想睡的意思,反而精神的很。
宋謹之盯她半晌,說:「那好,你先睡,等你睡醒我們再談。」他說完,自己換好拖鞋,又接了杯水,開了電視,坐到沙發上,一看那樣子就知道他不打算走了,「去睡吧。」
要不要臉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還有沒有一點這是別人家的自覺啊?
她有同意讓他留下來嗎?
許阮清將拖鞋踢得啪啪作響,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進房間後,又是用力把門關上。
宋謹之坐在許阮清的沙發上打量她的家,又得出一個新的結論:她家不僅風格糟糕透了,而且所有的家具都是小號的。
就像他坐的沙發,大概也只能坐三個人。
還有,許阮清的手也是小號的。
他又想起昨天她的手握著他的時候……
宋謹之想著想著,怕控制不住,不敢再想。有些回憶太過美好了,也是不能去想的,越想越來勁。
他慢慢把電視的聲音調小,最後乾脆靜音。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屋裡的許阮清,這電視的嘈雜只會吵得他心煩。
他乾脆站起來,去敲門,沒走到,就聽見一陣鈴聲,他回過頭,看見許阮清的包還放在鞋子柜上。她那個時候大概忘記帶進去了。
宋謹之又原路折返,拉開她包的拉鏈,手機果然在裡面。
他拿出來,開始是背面,手機殼上是一隻粉紅頑皮豹,再等他翻過來時看到上面大大的「范隱」兩個字時,臉色又冷了下來。
他直接就掛了。
但他這一掛很不是時候,許阮清從裡面出來了,他在放下手機轉身後看見她。
許阮清語氣沒什麼起伏:「為什麼掛我電話?」
他也不狡辯:「范隱的。」
「他是我朋友。」
「他對你有想法。」
許阮清說:「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他對我有想法怎麼了?」難道她在他身上吊了這麼多年,身邊就不能有想把她救下來的人嗎?
她還沒說還不止范隱這一個呢,公司里還有不少小張小李小黃的,那些大學同學也有不少想跟她發展的。
她這麼個大美女,行情好著呢。
宋謹之臉上結冰。
許阮清說實話還是有點怕他這副樣子,但硬著頭皮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話你聽過吧?」
宋謹之聽完,沉默片刻,卻突然笑了:「的確是匹好馬,用來騎很不錯。」
許阮清:「………」
過分。
竟然還敢和她在這裡開黃腔。
話果然說得沒錯,男人一旦和你進一步接觸了,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怎麼拽都拽不住,就愛往禁區里跑。
想到這裡,許阮清莫名的心裡涼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跟宋謹之結束後,給蘇娜打了個電話,她那時雖然氣他對她的嘲笑,但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可蘇娜倒頭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得了吧,他是個男人,而且還醉了,做出這種事正常的很。你不要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搭下去。他就算最近都對你好,也不用放在心上,你是個處,多珍貴啊,男人一段時間的憐惜天經地義。
再者,就算他有那麼一點點真心,但我看來未必有很多。好吧,就算他有不少,你追了他那麼多年,讓他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其實許阮清心裡更偏向蘇娜的第一種說法。
許阮清慢慢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宋總監,你回去吧。」
他眉頭一擰:「談談吧,談完我回去。」
牆上的鐘嘀嗒嘀嗒在走。
「好吧。」許阮清說,「你想談什麼?」
「你告訴我,你還在不開心什麼,嗯?」
多著呢。
她一個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個拒絕她然後又反悔的男人給睡了,她不可以氣嗎?
而且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心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也就算了,這個男人還不會哄人,還總是一臉冷淡的嚇唬她。
她開心得起來才奇怪。
許阮清故意挑了一個最嚴重的問他:「你現在不要一味想讓我跟你一起,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這只是你一時興起,因為這種床上關係放不下的原因嗎?」
宋謹之在這個時候卻沉默了,他不想騙她,這方面多少有一點,如果沒有昨晚的事他今天清醒後可能會再次冷靜下來,用以前一樣的態度對待她。
或者更甚,怕她再次影響他而離她遠遠的,不再交集。
沉默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但是宋謹之這種直男想法以及這種直男態度,讓許阮清一下子就炸毛了。她笑得十分開心,簡直不能再開心了:「宋學長呀,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離你遠遠的嗎?哦,你生日也快到了,那不如我提前送你生日禮物好了,以後我至少跟你保持五十米的距離好吧?」
宋謹之完全不贊同她的話,說:「別鬧。」
「我沒鬧。我可認真了。」許阮清還是笑,「你不是說我怎麼還是不開心嗎?那我告訴你,只要你走了我就能開心到爆炸。」
宋謹之:「………」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現在的許阮清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或許昨天是個錯誤。
但是這個錯誤雖然是他犯了,他卻沒有一絲後悔。
只是許阮清除了不正經不上進,又多了一條無理取鬧的缺點。
女人心,海底針。想法一秒一個,走馬觀花。
許阮清朝門指指:「還不走?」
宋謹之想,也得讓她冷靜冷靜,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
於是他真走了。
許阮清:「………」
她深吸幾口,給周正啟發微信:「周總,我要辭職。」
周正啟有些驚訝,也不回微信,直接給她打電話:「怎麼了?」
許阮清風輕雲淡的說:「男朋友家大業大,要我跳槽。」
「你放棄宋謹之了?」
她一頓:「你怎麼也知道?」
他所知道的全都是宋母告訴她的,至於她有沒有添油加醋,他就不知道了。
周正啟安慰她:「沒事,宋謹之那人對誰都那副死樣,你想開了最好,不用去倒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