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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0:31:28 作者: 吞金
可少年並沒有重新躺下,修長的手指無措地輕扯著床單,眉頭微皺,面上有糾結之色,似是還有話要說。葉輝注意到少年的異樣,主動開口詢問道:「江晦,可還有什麼想說的,但說無妨。」
江晦聞言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足勇氣開口道:「葉長老,弟子想詢問一些關於靈台的事。」
靈台乃修煉之人身體中極為重要的位置,是靈符的上行中心,事關靈息運轉與意識清明。一旦靈台失守,往往導致滋生心魔、易遭控制甚至淪為傀儡。
葉輝眉頭緊蹙,念及之前江晦被骨節鞭所傷之事,詢問道:「你可是覺得近來靈台有不適之處?」
「的確如此。」江晦輕輕點頭:「弟子近幾日總覺靈台震動,偶爾似乎還會聽見他人的說話聲。」
江晦此言一出,衣落落瞬間精神緊繃。
她從未想過江晦會主動談及這件事,雖然他模糊了相關說辭,但顯然對象指明了是自己。可這樣草率甚至說魯莽的行為,江晦究竟是有信心靈台之異不會被人發現,還是另有所圖?
她並沒有說話,調出小洛後安靜地感受著江晦接下來的行動。
「竟是這樣麼。」葉輝手指輕動,精緻的錦囊憑空出現,她從中掏出一個長長捲軸,攤開一看裡面是數十根精緻的骨針。
「這是從八階聖仙之一的醫仙手中傳下來的骨針,由上古聖獸紅邚之骨所制,可斷靈台清正。」葉輝將骨針刺入江晦眉心,涓流般的靈力緩緩從針尖出釋放,遊走一圈後回歸原處。
清亮的綠色閃爍在針尖之上,似乎還有淡淡的竹香彌散與空氣之中。
從骨針出現的一剎那,衣落落便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直到細細的針尖從江晦身體中抽出,她才終於心中一松。
「你的靈台並沒有什麼異常。」葉輝眉頭舒展,收回骨針安慰道:「或許是近來壓力過大導致的幻覺,你的靈台清明毫無雜念,無需擔心。」
江晦的靈台清明如鏡,在修仙之人中極為可貴。葉輝注視著乖巧的少年,眼中閃過一抹讚嘆。
「靈台之中只有靈氣,沒有雜念或殘餘的魔息。靈乃萬物之本,你的本至純至臻,實在難得。」
少年聽到這句話時眉眼微動,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複雜神色,再次抬眼時又恢復了之前的認真與懵懂。
「你的傷已經無礙,可以回去自行修養。」葉輝遞給江晦一瓶丹丸,囑咐道:「一次一粒,連續服用七天,可不要忘了。」
「多謝葉長老。」江晦起身理了理衣衫,朝葉輝道謝後走出離開靈藥峰。
少年腳步輕緩,每一步間隔的停留比往常更久,步履也要更為沉重。深湖底部常常是靜止靜謐的常態,可若這裡有一絲動盪出現,往往會帶來傾覆整個湖泊的震盪。
山風輕柔,帶著些盛夏獨有的繁雜植物香氣和蓬勃生機,他似有似無的呢喃吹散:「靈乃萬物之本……」
「……竟是這樣麼。」
*
回去的路上衣落落與江晦二人默契地都沒有開口,方才的事像是古琴中最細一根繃緊的弦,似乎再動一下就會徹底斷裂。
這場談話將此前略微緩和的關係又撥向原點,仿佛這幾日只是鏡花水月的幻境。
衣落落不停思索著江晦突兀行為的真正用意,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掃過光幕。可饒是智能小洛,也沒有給出任何更為詳細或者預測性的建議。
她無數次地想要開口,但最終仍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江晦和她一樣保持著沉默,進入蚌殼空間後就閉著眼坐在桌案前,久久沒有移動。
直到深夜。
細密的痛感從四面八方深入軀體之中,快速地演變為劇烈的刺痛,如同灼熱的岩漿腐蝕血肉,湮滅萬物。和這樣的感覺相比,寒冰洞中的經歷根本不值一提。
衣落落心中燃起從未有過的強烈危機感,她強忍著幾乎可以將人擊潰的痛楚,發現面前的光幕竟開始顫動。畫面閃爍波動,邊緣的文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晰,甚至小洛的機械音也變得斷斷續續——
「警告!警、警告!」
「總台遭到侵襲,屏、屏幕損傷……損傷值20%……」
巨大的紅色警告出現在光幕正中央,被損傷的光幕割裂出細碎的缺口,像是嵌在牆壁之中的深紅血液。
斷續的機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撥弄衣落落的神經,也昭示著一場「試探」的最後結果——
墜入陌生世界的生命陷入危機,時間滾輪不停滾動,新的戰爭將要開始。
帶著笑意的清冷聲音如同山中泉水,夾雜在焦灼斷續的機械音之間,將時間凝結停滯——
「衣姑娘,還痛嗎?」
第14章 除掉她
江晦自從被許弈帶回定雲宗便知曉一個道理:人們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惡意——尤其是對那些被貼上標籤的「異類」。定雲宗給了他這個徘徊於古戰場泥沼中拾荒為生的半妖新生,但也讓他窺見另一座地獄的面貌。
他沒有過往的記憶,除了那些遊蕩亡魂與以殘骸為食的兇殘妖獸或是魔族,安穩舒適的定雲宗對他來說就是嶄新的天堂。他感謝許弈力排眾議將他留下,畢竟從周圍人口中的「晦氣」、「厄運」、「不祥之兆」等詞句中他已明白自己是多麼不受歡迎的存在。
最初是一些厭惡的白眼與不理不睬,漸漸地演化為無限制的嘲諷與謾罵……直到變成徹底的毆打甚至危及生命的的設陷與陰招。周遭之人一次又一次踐踏他的底線,讓他不斷見識人性最深處的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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