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2023-09-12 21:32:41 作者: 花間一條魚
月無涯說完,沈潭再一次昏過去,京年年和他的交流又被切斷了。
京年年困在這具身體裡,她性情並不像胡婉,可此刻和胡婉一樣,她不想看到沈潭就這麼死亡。
她不能讓月無涯冒這個險。
沈潭身量高瘦,胡婉一弱女子,奮力抬了幾下,都沒能背負起她相公的分量。
肚子鈍痛她也顧不上,只用一雙焦黑的手抱緊沈潭。
京年年暗自嘆了一口氣,為今之計……
她凝神,將自己的一縷分神分給夢魘之中的胡婉。
這其實很危險,神魂是修真者最重要的部分,要是收不回來,對她而言是不可挽回的損傷。
分神進入胡婉的身體後,胡婉靈台霎時清明不少,也有了力氣。
胡婉將沈潭的胳膊勾在她纖細的脖頸後,雙腿打顫,咬著牙扶起昏昏沉沉的沈潭,一步一腳印地把她的相公拖向柴房的門口。
即使得了一縷分神,她也無法像進來的時候一個人那樣跳過火海,她弓著身子把沈潭背起來,自己的衣裙淌在火海中,像一隻燃燒的飛蛾。
胡婉從未有這樣拼命過,她無聲地悲鳴著,每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她腿間流血,一個打顫,摔倒在快出去的柴房門口。
可她背上的是她的整個世界,要是沈潭不在了,她獨自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胡婉從小受家中教養,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雖談不上什麼大家閨秀,但也稱得上是溫婉的小家碧玉。
她從來沒有一次心底滋生出這麼深切的恨意。
都是這個村子的人害了他們,為什麼死的會是她的相公,為什麼不是秦家村的人!
她趴在地上,半邊身子都被烈火灼燒,她甚至不忍心看她背上的沈潭燒成了什麼模樣。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草鞋,她艱難地抬頭向上看去。
胡婉記得他,這村民瘦的可怕,腿竹竿似的,得了嚴重的風寒,沈潭花了好大的功夫救了這個村民。
好像,叫薛二。
「薛……大哥,救命……」胡婉虛弱地喚道。
薛二囁嚅著蹲下身,將她和沈潭拖出了火海。
還替他們澆熄了身上的火。
胡婉滿頭是汗,臉也被火苗燒毀了,她爬到被澆過水的沈潭身邊,沈潭呼吸微弱地幾乎要感知不到了,她又垂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她就算和沈潭離開了那煉獄一般的柴房,肚子裡的孩子和自己的相公都保不住了。
可她咬著牙,抬眼看向薛二,眼神堅毅明亮:「村子裡有大夫嗎?」
京年年的一縷分神強行介入了胡婉的意志,對她的性格造成了些微的轉變,就像蝴蝶輕輕扇了下翅膀。
薛二唯唯諾諾地答道,「沒有大夫……沈大夫本來是唯一的大夫……」
「那……」胡婉疼得不停抽氣,說一句話要重重喘息幾聲,「帶我們去有人的地方……」
「這……這。」薛二舔了舔嘴唇,似乎有點為難地看著胡婉。
「快啊!我相公救過你的命!」胡婉喊道。
這一聲叫醒了薛二,他顫顫巍巍地與胡婉一起扶起昏死過去的沈潭。
薛二骨瘦如柴,論力氣和得了京年年分神的胡婉竟不相上下,他們兩人架著沈潭向著村子中心走去。
薛二瞧著就是個不中用的,胡婉並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
好不容易到了村里,胡婉捂著肚子挨家挨戶地敲門。
可笑的是,這些人大都受過沈潭的恩惠,卻在看到他們夫婦如此慘狀的時候沒有一個出手搭救。
大多連門都不給他們開,前一刻還亮著燭火,胡婉敲門求救後,燭火便熄滅了。
胡婉心中寒意更甚,但她還期冀著奇蹟的發生。
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放棄希望,就算最後要下地獄,她也要拉著罪魁禍首一起下地獄。
她腹中絞痛,流下的鮮血被她踩出一行血腳印,她倚靠在一道門上,攥著焦黑的拳頭重重地敲擊著,像是在抗爭自己的命運。
門內傳出了不耐煩的聲音:「誰啊,大晚上的不安生。」
是白日裡流水宴上和他們搭話的張嬸。
張嬸打開門,看到是形容可怖、一身是血的胡婉,連忙就要關門。
胡婉死死扒住門,半個身子跨進屋內:「張嬸,求你,救救我和相公。」
張嬸使勁關了幾下門,卻比不上孤注一擲的胡婉的力氣,敗下陣來:「我怎麼救,我又不會治病,你們夫妻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這裡啊。」
胡婉見張嬸如此嘴臉,何嘗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張嬸,我從京中來,家底殷實,另有一箱珠寶財物,張嬸若搭救一二,我身家財產統統送上。」
胡婉在賭,賭張嬸不知道自己的錢財都被村長讓人搶走了。
張嬸面色稍緩:「真的假的?」
胡婉點點頭:「張嬸不需要做什麼,替我準備一盆水和一塊毛巾就行,你若不信,我相公有個藥箱在村長的小院裡,藥箱上有個暗格,裡面有幾百兩銀票,張嬸現在就可以去取來,我親自解開暗格機關給你。」
張嬸一聽有幾百兩銀票,眼都亮了,隨便給胡婉一盆涼水和破舊的毛巾,將胡婉三人塞到小房間鎖起來,顧不上更深露重,就朝著村長家去了。
胡婉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