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他的手指微涼, 碰觸到溫玉白耳垂時,他整個人都微微一顫。
「我竟然做了讓你傷心的事情, 你雖強撐著不露聲色,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你傷心欲絕。」
宋洛臻整個人也貼近,本不算狹小的馬車頓時逼仄, 他的聲音像觸動了耳孔里的細細絨毛,讓溫玉白的脊背竄起一陣酸澀酥麻。
他慌亂地朝右挪兩步, 把臉伸出小窗的簾外,活像是只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笨蛋鴕鳥。結果卻和夥計四目相對,陪他去了一趟紅杏閣的夥計擠眉弄眼後,得意地沖他笑, 笑容里頗有邀功領賞的意思。
「啊——你是說——」
宋洛臻語氣平平的說:「你拒絕我派人到鋪子保護你, 卻又涉足險境。紅杏閣這類地方魚龍混雜,你竟只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哥兒夥計去,方才那般危險, 你卻是獨來獨往的——」
溫玉白縮了縮腦袋,放下帘子端端正正如小學生坐回椅子上,心裡暗暗吐槽,難道去茅廁還要和人手挽著手去?
他悻悻然說:「聽端王殿下話里話外的意思,需要去找荊條的人好像是我才對?可我開的鋪面, 接待往來的都是女客人和小哥兒。門口豎著幾個男護衛算怎麼回事?這可不行。」
宋洛臻眉頭緊蹙, 似在壓制著火氣。
「所以邱津安才能差一點傷著你!」
提到邱津安, 溫玉白一陣心悸, 他知道若帶上護衛, 剛才的事確實很難發生,頓時臉上多了幾分心虛。
於他來說,這是兩輩子加在一起很難得的體驗,很少有人用占有欲很強的方式來關心他。
雖然很少見宋洛臻兇巴巴的,但他兇狠的樣子,也是俊美可愛的。
「好吧,我承認我膽子過分大了一些。」
他伸出手,瑩白泛紅的掌心正對著宋洛臻。
「我錯歸錯,帶荊條也太嚇人了。頂多你覺得我錯,打我板子咯!」
宋洛臻低頭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得比方才的兇狠更加難懂,溫玉白剛想抽回手,卻被他輕輕的握住手腕,在掌心一吻。
溫玉白結巴:「這、這算那門子的、懲罰啊?」
宋洛臻細膩的唇划過他掌心的紋路,生命線、事業線和愛情線,在最後一道線上停留許久,才再次抬起頭,微微一笑。
「這不是懲罰,是獎勵。」
「唔……」溫玉白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袖子也被宋洛臻輕輕的翻起來,他看著溫玉白白玉肩頭的幾點淤青指痕,臉色再次變得危險難看。
溫玉白受驚的想扎掙出去,卻被宋洛臻一手扣著腰,把他牢牢桎梏著。
另一隻手則挑開了隨身攜帶的藥罐,將一點鵝膏似的藥挑起來,塗抹在溫玉白的受傷處。
溫玉白一面覺得宋洛臻小題大做,這一點子淤青痕跡,實屬不儘快擦藥、傷痕就要沒了的範疇,一面又很受用。
馬車的顛簸很輕微,他慢慢的靠在了宋洛臻的肩膀上,任他極珍視的將他肩頭的傷處理完,再謹慎的將袖子放下來。
「不是我。」
宋洛臻突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溫玉白卻立刻聽懂了,他「嗯」一聲,本也沒懷疑過他。
但,輕飄飄的放過這男人,似乎也不好。
「可王娘子將端王殿下您的容貌描述得很清楚呢。」
宋洛臻輕輕捏了捏他面頰,「你在吃醋?」
溫玉白重重「哼」一聲:「不行?」
宋洛臻沒笑出聲,但溫玉白覺得他在笑,還笑得頗開懷。證據是他整個胸腔都在震,帶著他也微微的抖。
「我初來平城,前一任郡守和我交接工務,晚上設宴招待,就是在湖心橋的望晴閣,彈琴獻舞的二十來人里,或許有你說的王娘子吧?」
溫玉白知不是他。
因王芝薇殘脂未卸、扎掙著起身,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指天發誓,說她腹中胎兒是端王殿下的種,前一夜,他隱藏行蹤匆匆來會,她不顧身子虛乏,和他飲酒達旦時,溫玉白自然想到的是,宋洛臻前一晚和他下五子棋時的光景。
以及宋洛臻並不喜飲酒,尤其不喜歡濃烈的薰香、脂粉氣和烈酒的味道。
只是宋洛臻寥寥的幾句話,在王芝薇的口中,又是另一番光景。那樣的水光山色,煙波閣里,王娘子和一眾粉光脂艷的姑娘們乘花船隔水而來。
碧波荷葉無窮盡,只有層層疊疊的紅裙,隨著縹緲婉轉的笙歌不斷旋轉,如層層綻放的紅蓮花瓣,又像是佛窟里曼妙的飛天畫。
她旋舞著,隔水望向座中的白衣男子,真是一眼萬年。
「我聽人說大夫和端王殿下交往甚密,才有這個不情之請。」見溫玉白不答覆,那王芝薇竟直起上身,伸長了手臂,一把將溫玉白的手腕攫住。
「我不過是賤籍出身的妓人,並不敢奢望什麼名分。只是久居風塵之地,我實在是厭倦極了。」她斷斷續續的說,那雙黑黝黝的狐狸眼變得愈發幽深,像是艷鬼從黃泉深處掙扎著要回頭。
「我只求保住腹中的孩子,能從旁伺候著王爺,當他的婢女也好,偶一垂顧的侍妾也好。我是不會和任何人爭寵奪耀的,求你千萬放心。」
一
溫承允是和風如故一起上街時,再遇見邱津安的。
他和邱津安沒見過幾次面,只知道哥夫在京中非常有名,是堪配二哥的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