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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溫玉白沒轍,只能躺在屏風外頭新搬來的長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著。
見富陽縣主半晌沒動靜,他探頭一看,原來縣主娘娘已經雙目恬然合攏,面頰酡紅,睡得很香甜了。
他也躺回玉枕上,思緒難平。
富陽縣主嬌縱歸嬌縱,相處久了並不討厭,他翛然間產生錯覺,和縣主快處成閨蜜了。
是以富陽縣主大好後,欣喜於溫玉白的養膚妙法層出不窮,賞賜他黃金百兩,讓他陪著自個兒一起去西南郡,溫玉白也痛快應承下來。
一路上,他和富陽縣主貼身同行,坐在同一輛馬車裡,邱津安並沒機會接近,倒也清靜自在。
終於到了西南郡的郡治平城,馬車逶迤入城門,停在驛館前,又是一個黃昏。
溫玉白先下了馬車,婢女們放置好腳凳,伺候縣主下車時,她們陡然聽見了異聲。
溫玉白回首遠眺,只見那血紅殘陽已經隱沒進雲霞之間。天空中排雲堆卷,霞光如胭脂一般艷麗無匹,凝視得久了,那色澤似是烙進了眼底。
層林如剪,驀然間,無數鳥雀從天的另一端飛起,無數翠羽玄羽扇動翅膀、竟致天光陡然沉黑,如夜色降臨一般。
一隻老鴰擦著溫玉白頭頂飛過,慌不擇路的撞在樹幹上,直直的摔在地上。它並沒死,張開鳥喙發出淒楚慘烈的哀叫。
富陽縣主撫著心口驚呼:「這是怎麼了?」
第59章
邱津安翻身下馬, 將富陽縣主和眾人護在身後。
前方狂風大作,將燃燒的排雲推得如怒海狂浪,無數鳥雀遮天蔽日, 不知誰家養的黃狗也竄到街心,夾著尾巴狂吠。
富陽縣主一手攥著溫玉白的胳膊, 顫聲問:「這——平城有妖怪麼?」
溫玉白陡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頓時遍體生寒,他呆呆看著平城最熱鬧的商街中心, 竟不知不覺間爬竄著各種動物。
狗子、狸貓、打鳴的公雞、看家護院的大鵝、甚至還有橫衝直撞的黑鼠……
過了片刻,那妖異的大風又陡然停止, 一如它毫無徵兆的出現,天邊的血色殘陽化為靜謐瑰麗的薔薇色,富陽縣主綴滿折枝海棠的裙裾徐徐飄落,如倦極的落花。
看來不過是偶生異象。
一切恢復如常, 為迎接富陽縣主的到來, 治轄整個西南郡的郡守大人命當地的名廚制了豐盛菜餚,遠遠就聞到濃烈的食物香氣。
用飯時,富陽縣主已經恢復了胃口, 她興致勃勃的將幾樣當地的特色菜吃了大半,笑說:「這西南郡的郡守說來還是我的表哥呢。也不知他獨個兒來了平城習慣不習慣,他身子骨不好,這一路千里迢迢的,說不定比我還不服水土!」
邱津安一言難盡地看了富陽縣主一眼。端王宋洛臻的父親和富陽縣主的母親賢慶長公主是同母所出的兄妹, 一個曾是九五之尊, 一個金枝玉葉, 若真和民間一樣論親戚, 他倆是姑表之親, 富陽縣主應該喊端王一聲表哥。
但所有人都知道端王尷尬的身份地位,富陽縣主的口氣輕飄飄的,顯得幼稚。
溫玉白好奇得很,端王應是洛臻的頂頭上司罷?也不知這人好相處不。
他不想幫邱津安看診,但可以幫端王看看,若他有頑疾的話。希望端王能對洛臻好一點。
溫玉白心裡裝著事,只草草的吃了幾口飯菜,富陽縣主推開碗筷,他也順勢放下了。
若他的猜測是真的,該怎麼示警呢?
這真是個大麻煩。且不說發生地在哪兒溫玉白不能確定,具體何時、溫玉白也不知道。
他貿然宣揚,很容易被當成妖言惑眾的壞人逮起來。也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釀出亂子。趁大亂時燒殺搶劫的事古今中外都不少。
富陽縣主離不開他,這幾日都讓他住在自個兒寢室的隔壁耳房裡,今晚富陽縣主倦極了,很快睡著,溫玉白輾轉難眠,兩眼望著帳子,剛想寫一封信給宋洛臻,找他討個法子,變故翛然而至。
初時不過是床帳泛起水一樣流動的波紋,溫玉白的身體起了輕微的震顫,他到底只看過文獻書籍,自己沒真切的體驗過,因此迷惘的伸出手,去碰薄如蟬翼的床帳。
直到高案上的銅燈「砰」一聲歪倒在地,斜倒下的燈火點燃一側的帳幔,織物起火迅速,那一點橘紅的火焰迅速上躥,顯出燎原之勢。
外間值夜的婢女醒了,發出短促喑啞的叫聲。
緊接著地下大動,溫玉白以袖遮面跳下地,卻站不穩也摔倒在地,他整個人隨著地動而左右搖晃,喝醉酒一般的無法平衡起身。
富陽縣主竟然還未醒來,溫玉白知道,這木造的屋子容易垮塌,他咬牙扶著晃動不定的牆朝前挪步,一頭栽在床上,在柔軟的淡粉色錦緞上蹭出清晰的人臉黑印。
「縣主娘娘,快起來!」
他急著救人,推搡的力道極重,富陽縣主迷迷糊糊睜開眼,朦朧不定的一切像在水裡。
富陽縣主勉力起床,溫玉白急不可耐的拽著他朝窗邊奔去,此時震動已停,但他知道,大震後一般是餘震不斷的,現在仍不安全。
在他們身後,是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焰和哭叫聲。
縣主所住的房舍提前布置過,極力豪奢,床褥帳幔、層層簾幕、乃至桌上凳子上都放置著不少名貴織物,加上燈油滿注,都是易燃物,一燒起來濃煙滾滾,門已經垮下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