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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若不是在大人手底下做事,我得不著這樣多的賞賜。」尹玉馨語氣真誠:「方才回來的路上我想好了,這銀子給公子一半。」

    溫玉白忙推辭:「無功不受祿,你忙了一日一夜,干我什麼事兒?你快收著吧,不是要攢嫁妝來著?」

    尹玉馨被說的臉上一紅,見溫玉白堅決不收,才把銀子又高高興興的收拾了起來,說打算一半給爹爹哥哥使,一半留作嫁妝。

    說了大半宿話,溫玉白也睏倦了,他將沾了水仍舊嬌艷的花簪推給尹玉馨一隻,「戴著玩兒的,還能戴兩三日呢,你收著玩兒罷。」

    尹玉馨眼睛一亮,忙說:「我看那富陽縣主晚妝也戴著這種花簪,正想明兒出去買幾枝呢。」

    眾人一夜好夢,自不必多提。

    隔了一日,溫玉白閒不住又想出去,溫益然讓他在府里好生呆著,他卻想著四處轉一轉,看看雍城的買賣如何,有沒有發財的機會。

    在溫玉白看來,百年世家門楣,傾覆也不過君王一念之間。在這裡要活得好,自己能掙錢才靠得住。

    唐升一臉期許的看著他。

    溫玉白初時沒轉過彎,反而叫唐勇跟上。

    「那笠帽上的紗巾實在是太長了,飄飄墜墜的礙事,我今兒不戴帽子了。」說著,他拿了一方玄色繡帕,將下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公子——」

    溫玉白剛舉步,唐升終於喊了一句,「還、還是讓我伺候公子罷?」

    溫玉白先搖頭:「上回是你出去的,這回輪著你歇罷,唐——」

    「我不累!」唐升鼻尖沁出豆大的汗珠兒,撓了撓後腦勺:「我熟悉路,我來陪公子出去罷?」

    溫玉白突然想起一張明俏的小臉,於是瞭然點頭:「成,那還是你跟著吧。」

    他原意是在雍城四處轉一轉,但見跟在馬邊上的唐升左顧右盼,還沒到小虹橋便直著眼往遠處瞅,瞅得望眼欲穿的,他沒忍心,還是騎著馬朝著小虹橋上行了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下馬,小虹橋原就容得下馬匹經過。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一眼看去,並沒見到前日調戲唐升的漂亮南屏小哥兒。

    「該不會……?」溫玉白話說一半又咽下去。南屏小哥兒負責家計,因此舉國上下都不講究什麼貞潔羞澀,若和相中的男子彼此合意,立刻就能找客棧圓房完婚,然後作別隊伍,帶著丈夫回南屏國過日子去。

    那小哥兒不見蹤影,怕是尋覓到意中人了。

    只是他不說,唐升也猜得和他差不離,男人黝黑英氣的臉頓時神色黯淡,垂頭喪氣得十分可憐。

    只隔了一日,小虹橋上明顯清冷了許多,溫玉白陪著唐升來回走了兩遭,剛想要離開,卻聽見一把嬌俏的聲音。

    「我遠遠的便見你左顧右盼的,莫不是在找我?」

    「我……」唐升黑臉漲成紫紅色,猶猶豫豫的,那小哥兒便輕啐一聲,說:「罷了,我們南屏國女子小哥兒為尊,丈夫都要聽妻子夫郎的,想來你們大殷朝的男人們是受不了這等委屈。你走遠些,別擋著我的路,我還要找夫婿呢!」

    他剛舉步朝一個路人走去,卻聽唐升瓮聲說:「我受得了。」

    南屏小哥兒暗暗發笑,卻不回頭。

    「你受得了什麼?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我家有四兄弟,我排行老三,上頭倆哥哥已經成婚有子,大哥侍奉父母雙親。我可以跟著你回南屏國的,沒、沒關係的。」

    溫玉白知道唐升鼓足勇氣很艱難,他麵皮薄,故而不忍繞過去看熱鬧,只是津津有味地聽著。

    「聽媳婦兒的話,一向是我家的傳統。我大哥二哥,都很聽妻子夫郎的話,我身為三弟,自然、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真是家學淵源啊。

    溫玉白咬唇止不住笑,那小哥兒也笑得咯咯作響。

    想起南屏國的傳統,再聽下去就不禮貌了,溫玉白輕拍馬兒,小聲說:「走快些,給他們點私人。」

    棗紅小馬下了橋,繞著碧波浩蕩的湖岸一路疾馳,馬蹄揚起細沙,烈日下閃爍金光。

    他不知跑了多久,突聽見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這才扭頭看去。

    騎馬追來的人竟然是邱津安。

    溫玉白看看他□□駿馬的長腿,又看看棗紅小馬的小短腿,心說自己策馬揚鞭,動力也不足以支撐甩開他,便做出若無其事的神色,由著馬兒帶他走到柳樹下遮陰。

    他沒想到,邱津安竟會惡人先告狀。

    「初哥兒,我沒想到你竟會變成這般模樣。」

    溫玉白還以為衣裳有污跡,低頭仔細看了一遍,又抬起細長潔白的手指,明光如金線,他的手真似玉一樣潔白細膩啊。

    邱津安痴痴看著他,心口如刀割。

    他方才策馬飛馳,周身紗衣翻飛,紅影深深烙進眼底,如烙出血一般疼痛。

    「你和那男人分開後,竟這麼快就搬進了衛旭的宅邸里。」

    好傢夥,邱津安竟把他的事查的清清楚楚。溫玉白警惕地看邱津安一眼,想看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牙來。

    「你真是糊塗。」邱津安痛心疾首,他萬萬沒想到,清純絕麗的初戀,褪去昔日的光環,竟是人盡可夫,毫不珍惜自己。

    他不該對不自重的小哥兒繼續動心,但他想忘卻始終不能忘卻,這絕代佳人的一肌一膚,一縷髮絲,都該完全屬於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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