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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安否。

    第50章

    一瞬間, 溫玉白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幸好最近在練字。

    真沒白費功夫,他指尖隱約成型的繭子派上用場!

    深夜燈下,少年怕打擾到溫承允睡覺, 一手攏著燈罩,一手懸腕細細寫字, 為避免大白鳥等的不耐煩, 桌角放著一隻彩繪大圓盤,擺滿了撕成細條的豬肉脯、牛肉脯、烤得香脆可口的椒鹽餅子、玫瑰餡兒的白糕。

    大白鳥矜持地踱了兩步, 才紆尊降貴的低下鳥頭,隨即猛啄兩口, 豆子似的黑眼珠歡快的眨巴眨巴,伸長的脖子裡發出隱隱約約的咕嚕聲,在它身後,漫無邊際的暗藍夜色鋪開, 彎月金黃, 將十萬山巒照成神秘起伏的剪影。

    他東扯西拉寫了好多字,捲成比剛才的小紙條臃腫很多的大紙條。

    也不知挑嘴的宋洛臻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思及與此, 溫玉白甚至荒唐地又加了一包親手做的點心果子。

    大白鳥眼珠子瞪圓了,欺負它不會說話是不是?是要累死它是不是?

    這鳥兒收攏翅膀後,圓臉呆萌好似大白貓,但它緩緩展開翅膀,才知這貨真是猛禽, 翅展竟竟有兩米來長, 還沒撲扇翅膀, 便有冷風颼颼, 燈罩里的燈火一時明滅不定。

    溫玉白連忙雙手合十一臉討好:「我給你主人帶的東西, 還不到你剛才吃的一半呢,我保證,你下次來,我給你準備雙份、不,十份好吃的!我溫玉白說話一定兌現,童叟無欺!也不欺負鳥兒!」

    大白鳥當真歪著鳥頭聽他說完,又咕嚕兩聲,跺了跺鳥爪,這才嗖的一下從窗口飛了出去。

    溫玉白目光隨著鳥兒遠去的身影流轉,那雪白如同墨汁里的一點潔,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沒想到第二天晚上,大白鳥又翩然而至。

    它這回輕車熟路,敲了敲窗,溫玉白連忙捲起金絲竹捲簾,它收了翅膀,站在桌上,翹起一隻紅紅的鳥爪輕拍桌面。

    像是在說,瞧瞧我又給你帶來了什麼信兒。

    又像是在說,你不要騙我,好吃的呢?

    溫玉白嫣然一笑,趕緊把準備停當的食物一字排開,放滿了大桌,又從鳥爪上取下紙條,仍舊只有兩個字:甚好。

    筆力遒勁飄逸,將薄薄的紙條變為了藝術品。

    溫玉白反覆看了幾遍,才將紙條投進一個新縫的繡花荷包里,針線粗糙,勝在純手工製造——廢話,這會兒也沒有機織產品啊。

    他又開始碼字,不擅用毛筆字的人,用最細的小毫認真書寫,一筆一划,有著小學生一般的用力過猛和認真。

    白鳥宛如殷勤的青鳥,每晚都在百餘里地之間來來回回。它的到來和離去,成了溫玉白每天最期待的隱秘快樂。

    這份快樂還帶來一個意外之喜,他的書法突飛猛進,從堪堪能看懂是字,到構架端正,再到可勉強稱一句清麗優美,真是可喜可賀。

    這一晚正是十月初十的夜裡,溫玉白剛送走大白鳥,隨口取笑一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惹得大白狂力撲扇翅膀,把溫玉白的頭髮通通扇亂,他笑吟吟的一面用手指梳理亂發,一面要去掩上窗,卻見暗夜中陡然亮起燈籠,那殷紅的幾點,匆匆朝著側門去了。

    假衛旭早被做成花肥,魂魄也不知在哪一殿閻王處受苦。但溫玉白還記得他說過,十月初十,有人會來拿貨。

    他有心去看看,又怕自己貿然跟上去壞事,尤其那提著燈籠的人,分明是蒙著假面的哥哥溫益然,他見溫玉白房裡燈火未熄,回頭沖他做了個手勢。

    溫玉白想了一想,還是將門窗閉上,又把燈火吹熄。

    他躺上床,一想起那紅貨的實際含義,便泛起一陣寒意。睡不著,只能翻來覆去的轉身。

    溫益然聽見門窗關上的聲音,又見那一點亮光泯滅,才放下心來,他知道溫玉白不是輕舉妄動的輕浮脾氣,忙示意侍從唐青跟上。

    兩人匆匆到了側門旁,一條步廊通向的隱秘花廳里,那裡已經有三個錦衣人坐著,屋子裡瀰漫著莫名的緊張氣氛。

    溫益然有心試探他們的來歷,進屋後寒暄了兩句,一面說,他一面不動聲色的掃過錦衣人的面龐。

    兩年前他是金陵貴公子,滿城的大小山與|\三]夕官員,他大略都能混個眼熟,可惜這三人,他竟一點印象也無。

    為首的錦衣人對他很客氣,應和了兩句後,很快單刀直入主題。

    「大人於興安郡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再努力一二,他日調回京城,必然能夠青雲路順。這紅貨不能耽擱時辰,久了便不能用,請大人交給咱們,深宵也不再打擾大人休息了。」

    溫益然試探不出究竟,只能側目示意唐青。

    唐青提著半人高的木盒,這盒子分上下三層,外兩層都盛滿了剛從冰窖里鑿出來的寒冰,涼氣襲人。

    錦衣人將外層的盒子挪開,看一眼裡頭仍冒著熱氣的紅貨,顯然是今夜剛取出來的,鮮血腥氣瀰漫,他點了點頭,說:「下一回是明年立春,大人要謹記在心。」

    「這……」溫益然只開了個頭,便沒再問下去。

    他和宋洛臻審問假衛旭時,對方交代了錦衣人的事之後,宋洛臻使出了不少酷刑手段,折磨得假衛旭一心求死。

    哪怕到了求死的時候,假衛旭依舊說不出錦衣人幕後的指使者,他只說:「能調動那些人的,只有姓宋的,我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屢試落第的落魄士子罷了,他們讓我頂替衛旭,讓我可以成為探花郎,還許我青雲路,我為何還要刨根問底?嫌我命不夠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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