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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西南西北雖相距千里,但同樣是邊陲城鎮,興安郡和西南郡相比更靠近中都,雍城遠比西南郡繁華富庶,但宋洛臻遠眺那城樓上,竟除了飄動的燈籠火光外,再無人間煙火。
宋洛臻不動聲色,見那城門處極沉重的大鐵門即將緩緩合攏,便策馬揚鞭,趕到了城門口。
溫玉白見宋洛臻又戴上了勞什子的面具,將他俊美的臉徹底遮住,變成平凡無奇的黃臉男子模樣,城門守兵愛答不理地說:「要進城明日趕早,天色晚了,我們要歇了!」
宋洛臻竟和平日的做派迥異,顯出平易近人的和善,他手心托著一點銀子,說:「我攜家眷緊趕慢趕,終於趕到雍城,勞煩行個方便,免讓我們夜晚露宿野外。」
溫玉白看得納悶,沒留意宋洛臻因陋就簡掛著的車簾被他掀開了些,幾個看門的軍爺看見他相貌,都不懷好意笑了起來。
「這人是誰?」
還沒進城,溫玉白尚未來得及換回男人的衣裳,烏髮紅唇、冰肌雪膚在夜色中更有縹緲之美,他心念轉了轉,剛要說自己和宋洛臻是兄弟,便見宋洛臻輕咳一聲,狹長微揚的眼尾瞥他一眼,緩緩說:「車裡是我的夫郎和弟弟。」
守兵接過銀子,笑了笑說:「你倒會享艷福。只是不知你這樣的書呆子,有沒有本事守住顏如玉的美夫郎?」
他們將只餘一條縫的鐵門再推開些,讓宋洛臻驅馬車進去,但宋洛臻並沒有忽略幾個門兵交換的不懷好意的眼神。
進了城,正中的一條道極寬敞,可同時容納四輛馬車。宋洛臻記得,這附近是雍城最熱鬧的街市,商戶雲集。
溫承允依偎著溫玉白,顫聲說:「這兒好黑啊。」
溫玉白摟著小傢伙的肩膀,也覺著奇怪。
哪怕是春琳城,一旦天氣轉暖,商戶開門,到晚上也不急著關門閉戶。宋洛臻曾和他說過,這雍城繁華熱鬧,城內仿照金陵城造就,在遠近有小金陵的美名。
可一路上,處處關門閉戶。溫玉白想買些換洗衣裳,還想找個夜宵鋪子好好吃一頓,竟沒找到去處。
宋洛臻駕車過了一道虹橋,眼看著前方一帶高牆,牆邊懸著官制燈籠,應是府衙所在。
他並不急著立刻進去,繞了一圈又朝另一條道走去。
那邊有個客棧隱隱挑著招牌,宋洛臻同時還聽見陣陣哭聲。
聲音喑啞,像是蒼老的男人在哭,比淒婉的女子哭聲更添了幾分陰森。
溫玉白見到客棧,忙說:「咱們今日便在此處歇腳罷,你趕了一天的車也累了,得要一桶熱水,好好洗一洗,松乏松乏身子!」
宋洛臻將馬車停好,馬匹綁牢,背對著溫玉白蹲下身子,溫玉白瞅著他瘦削平坦的後背,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我這腿已經好多了,不必……」
宋洛臻紋絲不動,溫玉白看著他夜色中剔透若冰的側臉,終於臉上一紅,還是乖乖的趴上去。
他們三人邁步一進客棧,那哭聲便戛然而止。
櫃檯里坐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齊刷刷的抬起頭來。
也不知他們遇上什麼傷心事,倆人眼睛都哭得通紅,老人家一止住哭聲,便開始干噎打嗝,年輕男人一手撫他背,一面疾言厲色地問:「你們做什麼?」
溫玉白一向是遇弱則弱、遇強則強,他見男人兇悍得很,詫異地扭頭看看招牌,說:「你們開客棧的,我們住店,有什麼不對麼?」
男人一怔:「你們還想在我家住店?」
溫玉白伶牙俐齒地追問:「怎麼,你家出了什麼事兒,不可以住麼?」
男人和老人對視一眼,最後什麼也沒說,他擠出個笑來,搖頭說:「並無事情,絕無事情,三位要幾間房?」
溫玉白忙說:「兩間——」他沒說完,便被宋洛臻打斷:「我和夫郎、弟弟一間房住便是。你們客棧應該是有套間的罷?」
年輕男人又給老人拍拍背,旋即舉起油燈,殷勤地自述:「樓上便有雅間套房,請跟我來。我姓尹名征,和我父親開店幾十年了,房間裡樣樣東西都有,你們好生歇著就是。」
溫玉白和溫承允剛和宋洛臻進屋,正在檢查房間,便又聽見門響。
尹征不請自來,態度前倨而後恭,溫玉白覺得他身上透著些古怪。
尤其是盯著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垂著眼,以為他沒防備便飛快地看他,那眼神里透著極古怪的熱烈。
「幾位旅途勞頓,我給你們準備了幾樣小菜和粥水,你們慢慢用。」
第36章
客棧少主人尹征往前一推, 食物的香氣頓時瀰漫開,宋洛臻見他目光閃爍不定,一直在往屏風後瞥, 便將身子往右邊一移,將尹征的目光擋得嚴嚴實實。
尹征自然察覺到宋洛臻的不悅, 他訕然笑說:「客官們慢用, 還有甚麼吩咐的喊一聲便是,我和我爹就在樓下。」
宋洛臻見他走時雙目猶紅, 眼角淚痕未乾,顯然是有傷心事, 但卻不忘覬覦美色——實在透著古怪。
客棧的雅間通常備有木質、竹質屏風,用以女眷小哥兒遮擋身影,宋洛臻若有所思的回首,便見溫玉白不耐旅途疲憊, 已經脫了鞋襪, 一雙雪足踏在床榻邊沿,十個腳趾活潑的或立或並,活動筋骨。
天氣熱, 溫玉白又百無禁忌,他已將棉布制的上衫解開許多,露出細細的脖頸和一痕纖瘦的脊背,蝴蝶骨隨著他的動作振翅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