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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9:25 作者: 鹿絨
汪寨主面露不定神色,並沒立刻給他答覆。
汪藍岑一手支頤,唇邊泛起冷笑:「若按照我們山寨的規矩,遠來是客,我們寨中最強悍的男人,應以刀斧為舞。」
「在山寨中,我們從不論資排輩,講的只有一個勇字。誰最強悍,誰便有實力。」
汪藍岑的話說的明白,山下隨隨便便來一個美書生,三言兩語就要讓她信那些話,還要讓她配合——
呵,她固然厭憎北狄人,可她永不會忘記,自個兒親爹並不是死在北狄人的手裡。
被最信任的人背刺……汪藍岑不知爹死前,是否會後悔他一生的虛妄努力。
而她固然看不了北狄人燒殺劫掠,可對某人某地的同情也欠奉。
宋洛臻肅然起身,說:「既然寨主已經發話,我自然是客隨主便。」
溫玉白一怔。
為了一塊肉,宋洛臻要和人決鬥麼?
他並不糊塗,已經察覺到詭譎氣氛,只能緊張得手指蜷緊,又輕輕的叩擊桌面。
宋洛臻的目光自他身上一錯,長袖和衣袂飛揚,已經獨立於中庭。
汪藍岑瞥了獨狼一眼,沉啞著嗓子說:「你若能勝了他,我便放你自由,縱你重歸山野,你可願意?」
獨狼眸光瞬間轉為狠戾,他起身時,周身骨骼竟發出了輕微的咯咯聲。
溫玉白清晰的聽見,有水匪低聲說:「那個姓洛的長得好看,身量倒也高的很,但他骨骼輕薄,顯然比獨狼瘦多了。打架這種事,重上十斤肉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我看那姓洛的要糟。」
溫玉白鼻尖已經冒汗,他很想幫宋洛臻說上幾句話,但汪藍岑竟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得森然:「你不必多言,這是屬於男人之間的爭鬥。」
敢在她面前提往事,敢起收服她念頭的人,總要有些本事!
獨狼呲牙嘶了一聲,兩隻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宋洛臻的面門砸了過去!
他只穿了開襟的短衫長褲,繃緊的肌肉呈金棕色,鋒利如刀,那拳頭有劈山裂石之威,楚辭在一旁觀戰,已經於心不忍的閉上眼。
不想看美書生肝腦塗地。
誰知宋洛臻長袖飄舉,翛然間連退三步,輕輕鬆鬆避開了獨狼的攻擊。
獨狼一拳撲空,一拳又至,拳拳生猛,而宋洛臻身形迅捷清逸,翛來翛去,真如青煙白霧,獨狼打不著也抓不到。
他性情剛勁有餘,匆匆十幾招撲空,已經勃然大怒,竟扭身拔出一旁席上大漢的戰斧,掄圓了朝宋洛臻撲過去!
宋洛臻手腕疾轉,溫玉白甚至沒有看清他做了什麼,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柄窄而利的長劍。
劍身如秋水一泓,飄忽不定,而宋洛臻劍鋒已貫穿了獨狼的衣衫,將那麻衣戳出長長的破口。
看在汪藍岑眼中,這書生一身功夫實在是高深莫測,且處處手下留情,他長劍如電,縱橫繚亂間已經把獨狼的衣衫割得寸寸裂開,每一劍都恰到好處,多一寸,獨狼就要血濺五步!
獨狼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抗徒勞荒唐,他再一次掄空了戰斧,那斧子竟脫腕而出,直直地飛向善牆,鋒利的斧頭直切進牆體兩寸有餘,可見他力量之強遠超常人。
獨狼雙拳攥緊,青筋浮現,他眉頭緊鎖,死死盯著宋洛臻,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喘息呼咴聲。
到最後,他竟操著生硬的中原話,一字字說:「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宋洛臻手腕一翻,長劍已收回腰間。汪藍岑看了許久,終於抬起雙手,「啪啪啪」拍了數下。
「真是精彩。」
溫玉白卻看著宋洛臻的手背,輕聲說:「受傷了。」
整個宴席上吵鬧喧譁,眾大漢們和寨主一樣,崇尚的都是絕對的武力。他們一見美書生竟如此厲害,都不禁高聲讚嘆。
溫玉白嘆息般的一句話,似是只有宋洛臻聽見,他翻轉手腕,一曬手背上細如紅線的傷痕,朗聲說:「不錯,我受傷了,急需療傷。」
第25章
汪藍岑能坐上一寨之主的位置, 眼神自然是極好的。她不動聲色看一眼宋洛臻手背上遲一刻治療就要自愈的傷,又看看溫玉白刷白的臉,心下了悟、為何宋洛臻自稱軍中師爺, 文質彬彬的卻要獨個兒上山。
「既然貴客受了傷,今日的宴席就到這裡罷。」汪藍岑善解人意地說:「小白, 你的醫術高明, 趕緊給貴客治傷。」
她轉身離去時,眼風瞥了一下獨狼。
徹底失去記憶的北狄貴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一身衣衫盡襤褸,露出弧線緊繃的蜜色肌肉, 他的眼裡沒了光,就像失去頭狼地位的狼,不知自己眼下該去哪裡了此殘生。
汪藍岑重重抿了抿唇,終於朝獨狼招手:「過來。」
獨狼腳步虛浮地走了兩步, 慢慢接近高挑英氣的女子, 跟在她身後回了屋。
寨主宣布散席,頃刻間訓練有素的大漢們都紛紛離去,一眾後院裡的男人們也不多說, 各個默然無聲的散去。
只有楚辭狐疑的眼珠往溫玉白和宋洛臻二人身上投射,他把兩人分別看過一遍,隱隱有種感覺,不論是溫玉白還是眼前的洛公子,雖都出類拔萃, 但已經退出了寨主夫婿的遴選。
楚辭也滿意離開, 方才熱鬧的大堂轉瞬人去樓空。
溫玉白看著容戚手背上鮮紅的一線血痕, 不合時宜地想起剩下的大蟑螂液, 旋即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