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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一旁的藥翁卻不以為然地伸出小手,撣了撣自己肩頭,嘖著嘴道:「說得那麼厲害,那綾子呢?你怎麼不亮出來,讓老夫也見識見識?」
「那是因為……」虞瑤話到嘴邊又憋回半句,抱起胳膊,「我徒弟都好好渡完劫了,綾子之類的,自然也不需要了。」
藥翁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嗤了一聲,閉著眼睛慢慢搖了搖頭,故作惋惜道:「你在幻境裡耍了一時威風,也該從夢裡清醒過來,就別再惦記那條綾子了。」
虞瑤壓低眉毛,瞥了藥翁一眼,又悶悶不樂地收回視線,而後瞅著晏決,還扯過男人的袖子晃了晃,「他根本不在心雷劫里,憑什麼這麼說?沒人比你更清楚,我明明就很努力啊!」
晏決面色誠摯地對她「嗯」了一聲,又側過視線,語聲沉冷地告誡藥翁,「我師尊為我踏入心雷劫,其中艱險無人能體會,你何必這樣。」
「難道老夫說的有錯嗎?」藥翁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無論你師尊在心雷劫里是何等英姿颯爽、傲視群雄,她既然已經安全回到現實,便該清楚如今自己是誰。那些她引以為豪的,眼下不過只是鏡花水月,絕非她應念念不忘之事。」
他越說,語氣便越是激動,像是在爭辯什麼,但更像是在試圖勸誡什麼,「世上有些念想本應留作念想,一旦執念過深,便會促成心魔。這個道理,你該比她、比老夫都更明白百倍才是!」
一口氣說完這些,藥翁的臉上才露出些許暢快之色。
方才那番話語飽含著某種積蓄已久的力量,不止虞瑤為之一怔,連晏決面上的神情也因此凝重起來。
男人的手在身側緩緩握成拳又鬆開,好半晌,他才嘴角輕動道:「你說得不錯。」
對藥翁道出這言簡意賅的五個字後,他又側身朝著虞瑤淡聲道:「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些時候再找你。」
語畢,他的身影便從屋中憑空消失。
晏決走得突然,走前神情又並不舒展,虞瑤心下隱隱忐忑,忍不住向藥翁這個罪魁禍首斜去目光,「我還以為你是來氣我的,你怎麼把他氣走了?」
「老夫那是苦口婆心,何曾故意氣誰了?待我回頭找他談談。」藥翁嘆了口氣,沉下目光,舉高小手,隔空在她腦門上點了點,「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可聽進去了?若你能及早悟了這些,不只對你好,對你們……都好。」
「聽是聽到了。」虞瑤茫然伸手指著自己身前,「不過,我跟我徒弟怎麼了?我跟他不是挺好的嗎?」
藥翁指尖一轉,似乎是想點在自己腦殼上,做出先前那個帶有挑釁意味的動作,可他小手一頓,最終只是無奈地將指尖頂在太陽穴上鑽了一鑽。
晏決和藥翁先後離去,屋中只留下虞瑤一人。
原以為事到如今,這房間理當任她自由出入,可她在不同的時間,先後數次嘗試以溫和方式打開門扇,但門始終好似城牆般巍然不動。
門上的禁制,分明比她初次來到魔宮時有增無減。
虞瑤有些哭笑不得。
深暗的紫紅天幕漸漸低垂,而晏決仍未現身,甚至都沒有侍女路過門前幫他傳個消息。
權當他是事務繁忙,虞瑤並未動用金簪傳聲,只是她來回踱步近一個時辰後,幾乎已經要繃不住了。
就在她掏出金簪,打算名正言順地打擾他一回時,窗上卻傳來熟悉的輕叩聲。
「溜溜?」虞瑤不假思索地念出這個名字,轉身走去。
只見蛇影正安靜地映在窗欞紙上,當她跨回窗前時,禁制便打開一道口子,在小黑蛇通過半開的小窗鑽入屋後,又迅速收攏。
蛇與她對上視線,矜持地吐著信子,在地上盤成一團。
虞瑤忍不住伸出食指,彎腰在它光溜溜的小腦袋上摸了摸。
小黑蛇微仰著頭,順從地蹭了蹭她的指腹,隨後卻偏過腦袋,脖子有節奏地晃了一晃,蛇口克制不住地張了張。
虞瑤連忙退開三尺,果然如她所想,小黑蛇在這一串動作之後,便將一隻沾滿蛇涎的小圓筒噗地吐在地上。
這回的字條上,仍是只有一句話。
「我先前走得匆忙,忘記解開禁制了。」
虞瑤嘴角僵了一僵,再俯眼看去,只見小黑蛇弓起脖子,低著腦袋,連蛇信也半耷拉著,像是要代它的主人任她責罰的模樣,不禁蹦出一聲笑,「你家主人托你回來傳信,就為了告訴我這個?那他什麼時候過來幫我解開門上禁制,我都快悶死了。」
蛇旋即晃了晃腦袋,蛇腹上的鱗片微微張合,轉眼間,又從口中吐出一隻濕噠噠的小圓筒。
虞瑤手上還夾著上一張字條,此時已有些控制不住地眼角輕抽,俯身撈起小圓筒,抽出今晚的第二張字條。
「不過你別擔心,它會幫你開門。」
她讀完這行小字,再看向蛇,連眼皮都在跳,「你家主人有那功夫準備這些字條,他就不能親自來見我嗎?」
可她話音剛落,小黑蛇卻仰起腦袋,口中艱難地發出咔咔聲,熒黃雙眼些微失神地瞪著上方,蛇信猛地一彈。
虞瑤眼睜睜看著,第三隻小圓筒被它吐在地上,還帶出一截來歷不明的小骨頭,整個人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杵在原地,好半天都沒動一下。
小黑蛇委屈巴巴地圍著她爬了一圈,低頭把骨頭吞回腹中,接著叼起那隻小圓筒,伸長脖子想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