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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你在跟我說笑嗎?」虞瑤思緒一頓,敏銳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之處,「我何時有過靈根,又何談失去靈根。」
她向來以為,自己天生便是沒有靈根、與修仙無緣之人,能被茯苓宗收作弟子,都已是破了宗門先例。
宗中知曉她身無靈根一事的,唯有她的先師、掌門師伯和副掌門師叔三人。
沒想到,自己長久守護的秘密竟然會被敵人提及,且真相似乎與她想像的……截然不同。
虞瑤震驚之餘,忍不住想得知更多關於過往的事情,卻又不想因此顯得被動,五指在橋欄上不由自主握緊,語聲堪堪穩住,「你認識我?」
「怎麼,這難道讓你覺得很意外嗎?」聲音先是嗤之以鼻,旋即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我差點都忘了,曾經認識你的人,早就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伴著這句狀似輕描淡寫、實則字字驚心的話,背景中隱約傳來刀劍崩斷聲與修士慘叫聲。
而聲音卻還能維持鎮定,如同早有預謀般稍事停頓,而後問她,「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原本是誰?你就不想知道,過去認識你的那些人,為什麼會死?」
虞瑤只覺不安化作一條冰冷藤蔓,正沿著脊背向她的後頸攀爬,轉眼間便要拿捏住她的命脈。
她屏住一刻呼吸,讓自己平復少許,才扣住牙關,儘量不露破綻地反問對方,「照你的說法,認得我的人里,沒幾個還活著。反正都是死無對證,過去種種,豈不是任你胡編亂造?」
「看來,是我方才失誤了。這些話,本不該由我來回答你。」聲音意味深長,「你要問,也該問你那小情郎。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你為何失去靈根,忘記過去,修為盡失,變成一個廢人。」
他著重念出最後的「廢人」二字,分明是在挑釁。
然而更可怕的是,敵人的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暗示,晏決不止對此知情,更可能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這個念頭甫一躍出腦海,便有模糊畫面從虞瑤眼前紛紜閃過,卻快得令她無法看清任何細節。
恍惚之間,她一會看到晏決的面容,一會又看到夢中少年的面容,先前種種疑惑,在此刻像一座山壓在她的心頭,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虞瑤下意識地取出護身金簪,目光在簪首扶桑花飾上停留片刻,指尖摩挲簪身,幾乎鬼使神差就要用它向晏決傳聲。
指腹在觸到簪尾尖端時,因銳利觸感忽然停住,她驀然清醒一分,想起晏決前去上元宗不過半個多時辰,多半正在與敵方交手。
而她方才在神識中聽到的那些打鬥,似乎也表明了這一點。
如果她因為敵人的三言兩語,便在晏決去救人的關鍵時刻傳聲干擾他,萬一正中了敵人下懷怎麼辦?
虞瑤手握金簪,將簪尾戳在指腹,痛感迅速幫她恢復了神識清明。
師父尚在人世時,曾無意間提起一個歪法子,只需三滴指尖血和少量靈氣,便能強行將神識禁閉,同時對貿然傳音入密的敵手予以反擊。
只是,此法對自身神識亦有些許反噬,尤其是對於她這樣毫無根基的體質。
故而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動用它的一天。
眼看指尖開始滲出血珠,虞瑤幾乎是咬牙切齒,對神識中的不速之客下達逐客令。
「你不覺得你說得太多了嗎?在我藉助簪中靈氣禁閉神識以前,給我滾出我的腦袋!」
虞瑤匆匆回到竹屋時,卜行雲已不在屋中。
「你說你,拋下我們兩個老傢伙,一聲不吭就跑了。」隋問山一見到她,便緊張地迎了上去,「你卜師叔剛剛為著附魂術的事情,跑去盤問宗中弟子了,到目前還沒發現什麼明顯線索……」
「掌門師伯,我有一事想請教您。」虞瑤手持金簪,委婉打斷他的話,「您還記不記得,我初來茯苓宗時,是什麼模樣?」
隋問山原本語氣凝重,聞言,卻不由流露出一絲尷尬,「我看你眉頭緊蹙,還以為你要問我什麼問題,你怎麼突然間提起這個?你就是你,是我們的小瑤,和現在無甚二致。」
虞瑤深吸一口氣,加重了說出口的每個字音,「就在剛才,擄走我師妹的人,還妄圖以過去的真相來激怒我。」
「他好大的膽子!」隋問山捋起一邊袖子,氣沖沖地往屋外邁步,「這個混蛋挾走小瑕,竟然還敢回我茯苓宗來!他在哪?」
虞瑤連忙攔住他,「師伯別衝動,他並不在宗中。只是我方才在蓮花橋,收到了此人的傳音入密。」
她攥緊金簪,猶豫著說出一句話,「這個人,好像……認識我。他似乎知道我曾經是誰,知道我經歷過什麼事。」
「我不得不勸你,敵人說的話,萬萬不可輕信。」隋問山扶正帷帽,語氣嚴肅,「你想想,小道友才離開茯苓宗沒到一個時辰,那個人就藉機找到你,明知你沒有過去的記憶,心中定然對此有所好奇,便裝作了解你的樣子……」
說到這裡,隋問山也不禁狐疑,「不過,他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什麼要跟你談及那些被你忘卻的記憶?我一時想不出,這與他擄走小瑕的計劃有什麼干係。」
虞瑤刻意抹去晏決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只單單陳述自己的想法,「即便敵人不扯到那些,我這次回宗,本來也是想要找回記憶。何況,我不想從敵人口中知曉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