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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再說,即便他修為有多高,能多麼輕易地將傷口復原,可是受傷時的痛感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如同是要安撫他一樣,虞瑤輕輕按了按他的掌心,旋即低頭在儲物囊里翻找,嘴上還念念有詞,「你是跟我來茯苓宗的,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跟我師叔師伯聊到那什麼上元宗,害得你被茶杯劃到手……」

    她掏那隻黑色藥瓶,頗有些感嘆地摸了摸瓶身,對他道:「我給你上個藥吧?」

    男人木然開口,「這點小傷……」

    不等他說完,虞瑤已模仿著他的口吻,壓低聲音,一板一眼道剩下的話,「這點小傷並不礙事,不用虞姑娘為我上藥——你是打算這麼告訴我嗎?」

    見他戛然止住話語,她笑著瞟了他一眼,又嘀咕一句,「要是真不礙事,你為什麼不乾脆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掐個訣讓傷口痊癒,哪還能把血滲到我給你包紮的髮帶上?」

    晏決沉鬱著面容,目光凝滯,顯然是無言以對。

    虞瑤替他一圈圈解開手指上的髮帶,只見傷口沿著他的指腹而下,跨過兩道指節,在他白皙的手指上十分刺眼。

    她只是看著,心裡便一抽一抽地疼,好像那傷不是在他手上,而是在自己身上似的。

    虞瑤打開藥瓶,在手背倒些許藥膏,指尖一沾就要給他上藥,卻在這時遲疑了一下。

    她從沒覺得師父傳給她的方子有任何問題,可現在回想著小大夫在藥閣時對她說過的話,再仔細聞了聞,倒確實覺得有點腥。

    眼前這個人,當時是怎麼忍得了自己為他在背上抹藥的?

    她神的這會,溫軟氣息輕吐在晏決手上,男人不由蜷起指尖,語氣帶著輕微滯澀,道:「虞姑娘,我用法術治傷便好,不勞煩你。」

    虞瑤沒好氣地嗤了一聲,「我都把藥膏沾手上了,你才說要給自己療傷,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她拉起他的手,伸指在他的傷口一端輕柔點上,同時小心翼翼地問他,「你是因為顧忌魔界有人跟修真界宗門聯手,偷走煉器材料,才會那麼生氣的嗎?」

    「他們哪敢在我眼皮底下鬧事。」晏決下意識地想要握拳,卻因手指被她拉著,只能暫且僵住動作,「那些勾當是發生過去的事,自從前任魔尊故去,便不復存在。」

    虞瑤不明就裡,「既然是以前的事,你為何會耿耿於懷?」

    「我無法不介懷。」晏決語聲更冷,「修真界現存的幾大宗門,當年為了盜取魔界煉器資源所犯下的罪行,還遲遲沒有償還。」

    虞瑤從他的語氣里聽了清晰分明的怨恨,忽然明白了什麼,「上元宗的鎮宗之寶被人盜走,那個人……難道是你嗎?」

    第46章

    晏決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他低頭看著她的指尖從他的傷口上輕點而過, 將另一隻手抬至身前,運轉神識之力,頃刻間開啟儲物墜。

    虞瑤只覺某種暖光落入視野, 指間動作不由一頓。

    當她抬眼時, 便看到一塊通體發黑的石頭懸浮在晏決手上,內核透出的暖黃光芒漸明漸暗,如同是某種具有生命之物在呼吸一般。

    即便虞瑤從未見過此物,但她本能地感覺到,這塊石頭渾身散出的氣澤十分殊異, 並非修真界之物。

    莫非,這就是上元宗從魔界弄來的鎮宗之寶嗎?

    虞瑤抱著這個念頭,鬼使神差將手伸向石頭, 隨後便在晏決的合眼默許中,用指尖輕觸石頭一角。

    不過瞬息之間, 茯苓宗蓮花池的寧靜景致,便從她周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屹立在魔界紫紅天幕下的巍峨山峰。

    耳畔風聲呼嘯,虞瑤感到自己仿佛在乘著飛鳥, 俯瞰山巔。

    山頭積雪逐漸消融,生靈在來往之間留下足跡, 光禿禿的樹幹上伸出幾片新葉, 似是即將生發的模樣。

    然而,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平靜的山頭卻綻出數道血紅裂縫, 熊熊烈焰從中蔓延, 吞噬周遭一切。

    下一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 無數山石迸裂,整座山在她的視野中轟然傾塌。

    畫面驟然暗去。

    虞瑤再睜眼時,那些可怖的景象已然消失,可她還未能從中完全回過神來,此時看著自己仍按在石頭上的指尖,竟覺得不真實,「我剛剛看到……看到魔界有座山崩了。」

    晏決波瀾不驚,「你看到的,是一座山脈在死亡之前的記憶。」

    「記憶?」虞瑤驚魂未定地收回手指,撫著心口喘氣,好一會,才理出些頭緒,「這塊石頭,跟我看到的那座山,是什麼關係?」

    「這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足以維繫山脈的心臟。」晏決語帶嘲諷,「可在有些人的眼中,它不過是用來滋養仙山的死物,可以隨意挪移,任人擺布。」

    虞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上元宗所謂的鎮宗之寶,就是它嗎?」

    「你現在知道了。」晏決眸光深沉,「當年,前任魔尊枉顧魔界西境睚眥山的生息,將山脈之心私下換給上元宗。直至今日,睚眥山所在之地仍是一片荒蕪,連飛鳥都不願經過,可那裡,也曾是別人的家。」

    虞瑤凝望著那顆山脈之心,眼前不時回閃過睚眥山最後的畫面,一時間心中暗潮湧動,不知該說什麼。

    腰間卻傳來一聲極輕的嘶嘶聲。

    一顆黑溜溜的蛇腦袋小心鑽出她的儲物囊,伸長脖子,對著晏決手中的山脈之心慢慢吐著信子,熒黃的眼中映出石頭上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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