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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說完, 晏決像是卸下某種重任一般,又向虞瑤投去目光。
可女子臉上的神色卻已經僵住。
虞瑤半張著嘴, 極其緩慢地對他眨了幾次眼, 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
沒等晏決理清這其中的因果,他便聽到隋問山一聲笑。
「你既然跟著小瑤一起喊我叫師伯,看來早就沒把自己當成外人了。這樣的話……」隋問山握起兩手, 頓了一頓, 扭頭問虞瑤,「小瑤, 老實交代,你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師伯,您聽他胡說!」虞瑤一手指著晏決,臉頰抽搐,「他不懂事,他不是那個意思!」
「你看看你,在小瑕面前,怎麼還做壞榜樣呢?我們茯苓宗雖是小宗,但你身為宗中弟子,說話做事可得負責任,莫給宗門招黑。」
隋問山說著清了清嗓,壓低聲音告誡她,「人家小道友都那麼說了,你總要給他一個名分吧?你自作主張把人家當恩人,人家得有多難過……你總不希望他變成第二個小瑕吧?」
虞瑤牙關緊扣,險些沒因為心中怨怒把舌頭咬破,好半天才掙扎著對掌門師伯擠出幾個字,「多謝師伯諄諄教誨。要是您不介意,我想先跟他談談。」
她拽過晏決的袖子,轉身把他拉到牆角,抬起一隻拳頭,佯裝要揍他,「你剛才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男人被她這麼揮拳示威,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眸光沉靜片刻,才低下頭,揚起濃密長睫看她,「不是虞姑娘你讓我那麼說的麼?」
「我是讓你用『知錯』這樣的字眼來搪塞掌門師伯,可我沒讓你跟著我喊他叫師伯啊!」虞瑤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握起的拳頭在他臉旁戰慄了一會,幾乎就要挨上他冷玉般的麵皮。
可晏決那副渾然不覺自己有錯的茫然神情,卻令她感到十分無力。
更重要的是,她心裡知道,他並不是故意的。
虞瑤原地跺了跺腳,一拳敲在他肩頭,恨不得挖個坑先把他埋了,自己再穩穩跳下去踩在他身上,「……誰家恩人會像你這樣啊。」
隨後,她捂著額頭,咬起嘴角,委屈得連鼻子都皺了一皺。
晏決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情況,只怔怔看著她,半晌也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他的神識中卻響起隋問山的傳音,「小道友,你打算干看著小瑤鬧變扭嗎?」
「師伯說的是,」晏決誠實地傳音回話,「可我……不會安慰人。」
「你還真是個奇人。」隋問山幾乎要被他這木訥的回覆給逗笑了,「即便你不會安慰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人安慰過你嗎?他們又是怎麼做的?」
晏決若有所悟,抬手繞去虞瑤腦後,五指微張,小心翼翼從她的發頂反覆向後撫過,還仔細留意她臉上的表情。
他的動作並不算流暢,甚至有些笨拙,可這雙骨節分明的手,在滑過虞瑤的髮絲時,卻讓她感到奇異的悸動。
心底的羞怯使她微微侷促,他生澀的安撫又令她不斷平靜下來。
那些蜷在心底的藤蔓,此時好像得到陽光雨露的滋潤,正輕輕揚起纖細的卷鬚,一點一點往上攀爬。
虞瑤不由抬起目光。
發覺他正在打量自己,她便匆匆瞥過他的眉眼,手枕著發燙臉頰,咕噥了一句,「……你居然還知道要安慰人的。」
「虞姑娘也喜歡這樣的安慰麼?」晏決話裡帶笑,「我師尊從前便會這樣安慰我。」
「你師父以前都是這麼安慰你的?」虞瑤不禁端著下巴思索片刻,怎麼想都覺得,一個青年才俊師父這麼安慰他十幾歲的徒弟……是個有些詭異的畫面。
但她仍是咽下心中懷疑,頗為受用地任由晏決緩緩撫著她的腦後,直到隋問山的聲音落入她的神識里,「小瑤,那個……你們談好了沒?」
虞瑤掐著眉心想,掌門師伯可真會卡準時機掃興。
她帶著晏決回桌入座,可還沒跟隋問山說上幾句,卜行雲便扛著掃帚出現在門口,「哎喲,不止小瑤跟晏小友在小瑕這裡,連掌門師兄也在呀!不過師兄,你都進了屋,怎麼還戴著個帷帽?」
正在沏茶的虞瑕從桌對面抬起頭,朝卜師叔做了個口型,「師伯是被蜇的。」
卜行雲捧腹大笑,「師兄你天天倒騰那群靈蜂,它們到今天才蜇你,算是仁至義盡了。」
隋問山惱羞成怒,一拳捶在桌上,卻因為力道過大,不得不吃痛地在身側甩了甩手,「我茯苓宗依山傍水,宗中靈植頗豐,若能馴服這群靈蜂,靈植的收成定能翻上三番。我為宗中這般勞苦,師弟你又在做什麼,抱著掃帚打瞌睡嗎?」
「師兄,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厚道了。我方才可是圍著宗門邊界巡察了一圈,你看,這是我今日在山門邊的收穫。」卜行雲將掃帚靠門一撂,袖子一抖,桌上頓時現出某種盤成一團的通體黑色之物。
看清那是一條黑蛇後,虞瑕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去,同樣坐在桌邊的隋問山也不由自主往後一縮。
而虞瑤略感意外地扣住五指,沒想到卜師叔這一趟巡視,竟然把魔尊的手下這麼輕描淡寫地撿了回來。
「卜師弟,你煞費苦心撿條蛇回來,就為了故意嚇唬我們嗎?」隋問山冷哼一聲,語氣更加不悅,「當著小輩的面,你這樣影響不好,趕緊把蛇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