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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她探過男人的氣息,確保他還活著,才小心翼翼檢查他的背後。

    晏清遠的後背被箭招轟出一個窟窿,傷口周圍的布料早已被鮮血浸濕,瀰漫出濃烈的鐵鏽味。

    虞瑤手忙腳亂從儲物囊里扒拉出好幾瓶止血藥,還不忘抬手叫赤尋鬆綁。

    如果她多信他一分,早一刻解開他身上的鞭子,他也不至於……

    一聲極低的蛟鳴卻中斷了她的思緒。

    赤尋固執地纏在晏清遠身上,絲毫未曾鬆動,似乎是要抗拒她的指令。

    虞瑤已是焦頭爛額,還努力保持鎮定,隔著男人沾血的長袍,用同樣沾血的手撫過鞭身,「聽話,把他放開,不會有事的。」

    蛟鳴息止,赤尋總算妥協了。

    豈料,當鞭子不情願地鬆開幾寸時,晏清遠背上的傷口卻猛地噴出一股血來,滋了她半張臉。

    虞瑤一怔,慌忙吩咐赤尋重新捆好男人,那血柱總算降下一截,噴勢也弱了許多,卻並未停息。

    她心一橫,乾脆叫鞭子把晏清遠綁得比原先還緊。

    直至他的傷口不再噴血,虞瑤才脫力般朝後一癱,一手撐住上身,一手木然拭去臉上滑膩。

    她打量著自己的手,仿佛在檢視一幅被水暈開的硃砂畫,既有男人的血,也有自己的汗。

    身上的這些傷藥,還不足以應付晏清遠背上的傷口,她別無選擇,必須把男人送去大夫那裡救治。

    可她在魔界人生地不熟,壓根不知道要去哪兒找大夫。

    這是虞瑤有印象以來,第一次感到挫敗。

    不過,這挫敗感還沒持續一炷香,就被近處一聲烏啼打斷了。

    虞瑤轉過視線,一隻小烏鴉正頗為妖嬈地晃著尾羽,一搖一擺向她走來。

    不過在身上擦手的功夫,她就看見烏鴉咬住晏清遠的袖子,還異常賣力地往後拽,甚至有幾分……亢奮。

    虞瑤本能地覺得不對,揮舞胳膊想把它嚇跑,烏鴉卻如同受到莫大的威脅,沖她張開翅膀,伸長脖子,作勢要啄她。

    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像極了護食的野犬。

    虞瑤一愣,它該不會是把地上的人……當成大餐了吧?

    可烏鴉不是天性食腐嗎?

    虞瑤開始惶恐,烏鴉等不及晏清遠斷氣就要吃了他,連忙抄起樹枝驅趕烏鴉,「他又沒死,不准你打他的主意!」

    鴉衛眼見尊上昏迷不醒,心急如焚地想要喚醒他,卻不得不分心躲閃女子手中的樹枝。

    左右橫跳數十回合後,鴉衛忍無可忍,頭羽倒豎著朝她大聲抱怨,「明明是本護法一爪把壞人丟到十里開外,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可你居然有眼不識泰山,還耽誤本護法援助尊上!」

    第7章

    可在虞瑤耳中,那些鴉言鴉語不過是一串聒噪的嘎嘎聲。

    她用樹枝對準鴉頭,「你再死纏爛打,我就不客氣了!」

    鴉衛哽住,這個女人……怎麼恩將仇報呢?

    它急著要把尊上送去藥翁那裡救治,無意與她糾纏。

    虞瑤只見鴉腿一抬,一圈綠油油的傳送陣自晏清遠身下顯現。

    夭壽了,這隻扁毛畜生居然會陣法,還想把她師妹的男人運走獨吞!

    她一頭撲進圈中,趕著要把晏清遠拖出陣來,可腳下一空,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虞瑤從一座六角樓閣中醒來,四周燭火通明,空氣里瀰漫著濃郁的辛香氣息。

    她頂著暈乎乎的腦袋爬起來,便望見一隻半人高的木桶。

    晏清遠泡在熱氣氤氳的桶中,雙目緊閉,似乎仍未甦醒。

    見他的黑袍掛在一旁屏風上,虞瑤正盤算著給他罩上衣服,把他拖出桶來,牆邊卻晃過一道白色身影。

    她扒著牆角,警惕地盯著人影繞過木桶走來,才發覺對方是個身長不足五尺的白衣小童。

    「你可算醒了,我等好久了。」小童看著最多七八歲,語氣倒很老成,正從旁扛起一支木槳,深入木桶攪拌。

    水中先後浮起許多熟悉的香料,有八角、桂皮、小茴香、香葉……

    虞瑤瞬間清醒大半。

    這些,不是常用的火鍋底料嗎?

    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就如此殘忍,這架勢,分明是要把晏清遠燉了!

    虞瑤胳膊一橫,擺出防禦姿勢,「我還納悶,為什麼烏鴉要吃活人……原來,它是在幫你撿人吃!」

    「胡說。」小童手頭一頓,「我不吃人,鴉鴉也不吃人。」

    虞瑤指著水裡沉浮的香料對他控訴,「你把人泡進熱湯,還加這麼多料,不就是為了燉人肉嗎?」

    小童嘴角一抽,從桶里撈出幾顆香料,在手心撥開,「你可知,八角有祛風驅寒之效,桂皮可治創傷出血,而小茴香和香葉都是止痛的?這麼貴重的藥材,誰忍心拿去燉肉。」(注14)

    「貴重?」虞瑤哪知魔界貧瘠至此,怕是連頓火鍋都無福消受,「那你還捨得拿來救人?」

    「我身為大夫,怎麼處置藥材是我的事,還用不著外人指手畫腳。」小大夫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鬍子,顯出與外表不符的深沉模樣,「藥閣向來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公子能被鴉鴉選中,也是命不該絕。」

    虞瑤仍不明就裡地撫著額角,小大夫已靠在桶邊踮起腳來,還朝她招了招小手,「煩請姑娘把公子身上的鞭子解了。他的傷口已縫合止血,綁這麼緊,不利於氣血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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