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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虞瑤一想到魔鼠那恐怖的嚎聲,火氣就源源不斷地上涌,「你是吃飽了撐著,才會為老鼠平反嗎?簡直無理取鬧!」
「你……」弓修直愣愣地瞪著她,兩條粗眉幾乎擰成一股,「多說無益,算我看走眼,就此別過!」
他抱拳告辭,卻不甘就此作罷,一聲不吭走出數十丈後,便在拐角處以靈力凝出血紅箭矢,藉助袖中暗器,孤注一擲對她發動奪魂箭。
此招一旦擊中血肉之軀,便會化作蝕人神識的劇毒,而目標修為越高,受毒素侵蝕則越深。
虞瑤隱約聽見某種異動,回過神時,一道銳影裹挾血色而來,眼看就要擊中她。
千鈞一髮之際,她還沒來得及拉住身後的人閃開,男人卻已搶先一步,猛地轉身擋在她面前。
他背後似乎受到重擊,喉中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無法控制地一晃。
那不過是剎那間發生的事情,卻好像無比漫長。
虞瑤眼睜睜看著他噴出一口血來,無數細小的血珠,霧一樣落在她的臉上。
她恍惚間聽到自己爆出一聲不合時宜的驚呼,「負心郎!」
男人勉力抿起帶血的唇角,顯然痛楚難忍,連眼睛都難以睜開,踉蹌幾步,朝她斜來。
虞瑤僵在原地,一步也沒退開,直至他的腦袋重重靠在她的肩上。
她戰戰兢兢伸手探向他的背後,溫熱的血湧出他的身體,淌過她的五指,使她心下駭然。
虞瑤目光越過男人的肩頭,怒視前方瞠目結舌的弓修,指節攥出咔咔響聲,「這是姑奶奶費老大勁才綁住的人,就算他犯了錯,也輪不到你動手!你是不是活膩了,竟敢當著我的面傷他?」
弓修一時混亂,難以理解魔頭為何不但沒躲開,反而生生為她擋下一箭,「你,你跟他,究竟什麼關係?」
「無恥鼠輩,你管不著!」虞瑤伸手便要收回赤尋,給這個沒眼力見的弓修一點顏色瞧瞧,上空卻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粗啞鳴唳。
這聲音……是魔鷹?
虞瑤愕然抬首,一雙黑翼如烏雲壓境般從天而降,兩隻比人頭還大的爪子猛地一撈,像老鷹捉小雞那樣,輕而易舉鉗住那道青色身影。
鐵鉤般的利爪瞬間穿透弓修的皮肉,使他痛得鬼哭狼嚎,然後冷不防將他拽離地面。
虞瑤循著巨翼騰起的方向望去,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降報應,居然是真的……
那個不知好歹的弓修,就這麼被魔鷹抓走了!
此時,肩頭驀地傳來一陣震顫,原是靠在她肩上的男人徐徐咳了起來。
虞瑤既想替他拍背紓解一下,又擔心會誤觸到他的傷口,焦灼之下,愣是沒敢動作。
「我……不叫負心郎。」男人艱難吐出字音,「我……有名字。」
虞瑤自知方才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稱呼實在刺耳,卻依然對他的執著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不叫負心郎,你叫……」
她正要說出一個名字,卻忽然想起那名字在玄鳴宗對不上人,多半是他編造的,「你之前給我師妹的名字不是真名吧?你說,你到底叫什麼?」
「我……」男人原本清冷的聲音,因喉嚨里的血而顯得滯澀,「我姓晏,字清遠。」
「晏清遠?」虞瑤輕聲念出這三個字,也不知他這回說的是真是假。
但他畢竟才替她擋了一箭,她犯不著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較真,只是止不住地後怕,「你剛剛為什麼要逞英雄?」
「那弓修是沖我來的,我不能……牽連你。」晏決一面斷斷續續咳著,一面不以為然地笑,「何況,這點小傷……」
比起她昔日因他而受的神魂重創,根本算不得什麼。
「你是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嚇人,這還能叫小傷?」虞瑤心驚肉跳地打斷他,「你都不怕死嗎?」
晏清遠的語聲沙啞卻堅定,「……我沒那麼容易死。」
「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虞瑤又急又惱,「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那,那我師妹的孩子,豈不是一生下來就沒了爹!」
晏清遠忽地劇烈咳嗽,血從口中狂涌而出,洇濕她的肩頭。
虞瑤嚇了一大跳,「我,我不說你了。」
待晏清遠咳得小聲一些,她才心情沉重地告誡他,「我師妹還在等你回去,你以後不能這麼衝動。」
男人卻沒有再說出一個字,甚至連他的咳聲都歸於沉寂。
虞瑤不由緊張地用指尖點了點他的肩膀,「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仍未得到任何回應,她愈發心下不安,趕忙扶住男人的雙肩,端詳他的表情,這才發現,前一刻還能言語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兩眼一合昏了過去!
「晏清遠,你醒醒!」
無論虞瑤如何喊他、晃他,晏清遠都始終毫無反應,唯有嘴角掛著的那抹笑意,近乎礙眼地在她的視野中揮之不去。
——啪嗒,啪嗒。
如同水滴落入水窪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逐漸清晰。
虞瑤忐忑地俯眼看去,地上已是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可依然不斷有血從男人的黑袍下擺滴滴答答滲出。
這麼多血……
虞瑤費勁托著他的八尺身軀,與他相對著慢慢跪在地上,再一點點鬆開胳膊,讓他緩緩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