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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你還問我睡得好不好?我就沒睡著!」耳畔仍迴蕩著魔鼠的哀嚎,她不由憤懣地豎起一根食指,抬眼瞪他。
男人看起來,卻與前日有些不同。
原本被簪子挽在腦後的頭髮,此刻沿著他的臉廓自然垂落,將硬朗眉弓修飾柔和,也遮住眼尾那抹陰鷙的暗紅。
昨晚抽走髮簪時,虞瑤壓根沒想到,他披散頭髮會這般……失儀。
男人不自覺地偏過目光,「我臉上,有東西?」
「披頭散髮,成何體統!」虞瑤暗掐指腹,趁機定了定心,「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我來教你?」
晏決合了合眼。
不許他披髮的是她,可取走他髮簪的……明明也是她。
見她義正辭嚴,晏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猶豫良久,才道:「我的簪子,是不是在你身上?」
虞瑤猝不及防被他抓包,心下忐忑,嘴上卻硬氣,「是又怎樣?護身簪留你身上總歸不妥,我不過代為保管,又不是拿來私吞。」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男人搖了搖頭,神色自若地走到窗邊。
虞瑤瞄見空蕩蕩的牆角,念及他還未提過賠償花瓶之事,沒好氣地快步跟上,「那花瓶一看便價值不菲,它碎了,你都不急著賠錢嗎?」
男人坦然道:「我走得匆忙,沒帶錢。」
虞瑤這才如夢初醒地想起,他身上如今僅餘這一件長袍,即便有過錢袋之類的儲物道具,也都落在了溫泉邊上。
隔了整整一宿,那些東西就算僥倖沒被巡邏的守衛發現,恐怕也早已被魔物銜走,不知去向。
而她辛辛苦苦把人綁來客棧,斷然不會冒著浪費靈石的風險貿然折返。
「店家生意本來就不好,先是給客人免單,又虧了一隻瑪瑙花瓶。」虞瑤十分發愁,「這筆損失,難不成要算在老鼠頭上?」
「既然你如此在意此事……」男人微微一頓,「此地靈氣匱乏,靈石價值千金,你若有靈石,那一切都好說。」
虞瑤當即困意全消,「你的意思是,由我出靈石賠錢?」
「只需三顆下品靈石,便能抵消客棧損失。」男人語聲懇切,「你若能幫我先行墊付,日後我必當百倍奉還。」
虞瑤掰著手指,很是為難。
她無法像尋常修士那樣引氣入體,都是靠著靈石不斷攝入靈氣,才能抵禦魔氣對神識和身體的侵襲。
這一路,她已耗費太多靈石,餘下的每一顆都恨不得掰成兩顆用。
而負心郎一開口,就向她借三顆……
「就非得是靈石嗎?」虞瑤不情願地捂緊儲物囊,「護身簪由玉石製成,封存的靈氣又很可觀,還不比靈石值錢多了,為什麼不拿它賠錢?」
男人一時無言,氣息卻劇烈起伏,鬢邊髮絲隨之拂動。
虞瑤正覺奇怪,卻見他面上一片慘白,竟仿佛又吐過血一般。
「不可以。」
虞瑤本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竟抗拒如斯,「你很捨不得這簪子?」
男人牙關緊扣,眼尾暗紅又深了一分,「這是我珍重之人留給我的東西,我不允許任何人把它從我身邊奪走。」
第5章
負心郎先前還矢口否認自己認識師妹,怎麼這會又把師妹說得如此重要,還把師妹送他的護身簪視若珍寶?
虞瑤不免訝異,「你……當真這般珍重她?」
男人凝望著她,堅定道:「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牽掛的人。」
「既然你珍重她,當初又為什麼躲她?」虞瑤抱起胳膊,挑眉看他,「你有沒有想過,她心裡是什麼滋味?」
男人目光放空,半晌後囁嚅道:「……我不想連累她。」
風將他的髮絲吹到一邊,挨著他的臉側翻卷、飄拂,可他連一絲表情都沒變過,如同失了魂一般。
虞瑤幾次想追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他好像……也沒她想得那麼糟糕。
或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會一個人逃來魔界。
虞瑤轉身打開儲物囊,默默數出三顆靈石放在掌心,「我去跟掌柜談談,你在這等我一下。」
她盤著手頭靈石,嘆了口氣,踏出客房。
「老朽沒聽錯吧?」掌柜驚恐地瞪大眼睛,「您真的要賠花瓶?」
虞瑤啪地把三顆下品靈石拍在櫃檯上,「夠不夠?」
掌柜瞅了瞅靈石,又看了看她,語氣犯難,「這三顆靈石,老朽恐怕不能收。」
「不收?」虞瑤一下就急了,回頭又將三顆靈石往前推了推,「難道這些還不夠?」
掌柜卻把手縮回櫃檯後方,「夠,當然夠!只是……」
他總不能說,其實他一大早就收到鴉護法的口信,得知魔宮今天會派人送錢上門吧?
虞瑤遲遲等不來老人的回音,已然失去耐心,「既然三顆足夠,那你為何拒收我的石頭?」
「仙主饒命!」掌柜不住躬身作揖,眉頭擠來擠去,仿佛經歷好一番內心掙扎,才道,「不瞞您說,其實本店的瑪瑙花瓶……乃是贗品!」
「怎麼可能?」虞瑤一手死死按在櫃檯前,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出問題,「那色澤、紋理、手感,比先師的藏品高了不知幾重天。你卻告訴我,花瓶是假的?」
「是……從黑市淘來的高仿贗品!」掌柜從牙關艱難擠出話來,身子駝得厲害,語氣更是飽含哭腔,「求求仙主,看在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份上,放過老朽這一回,老朽給您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