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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虞瑤被拒了個措手不及,「怎麼就不妥了?」
男人云淡風輕道:「此處有隻老鼠被魔氣異化,眼珠血紅,獠牙外露,口吐惡涎……」
「打住!」單是聽他描述那樣的畫面,虞瑤就毛骨悚然,也不知道他怎麼還沉得住氣。
她連忙用鑰匙抵在掌心定了定神,「那我不進屋,就開個門縫,看一眼花瓶到底碎成什麼樣子,也好回頭跟掌柜商量。」
晏決目光一沉。
倘若被她撞破自己此刻的模樣,即便他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為什麼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開鞭子,為什麼他房裡有個狀貌可怖的瀕死之人……
晏決手心燃起一簇魔焰,灌入敵人口中。
積存於法修肺中的血液受到灼燒,迅速膨脹,在衝出喉嚨的一瞬間,爆發出一串響徹樓層的駭人嚎聲,「吱噫噫噫——」
同時響起的,還有鑰匙落地的噹啷聲,和她克制不住的尖叫。
「啊啊啊!」
虞瑤發誓,那是她聽過最悽厲的嚎聲,哪怕是逃出地獄的惡鬼,也不會發出更加慘絕人寰的聲音!
她只覺耳朵嗡嗡作響,背上每一根寒毛都在持續的鼠嚎中震顫,最後終於忍不住捂著腦袋大喊,「我不看了!」
嚎聲戛然而止。
晏決冷眼看著,法修的喉嚨被魔焰灼穿,連最後一絲血沫也蒸發得無影無蹤。
他指間晃著那截斷舌,對窗欞紙上映出的身影從容道:「我腳下就踩著這隻魔鼠,你真的不看麼?」
「誰,誰要看老鼠了!」虞瑤哆哆嗦嗦撿起鑰匙,沒命地跑回房間。
她話中明明白白的恐懼,使晏決心頭微揪。
若非敵人打碎花瓶吵醒她,自己本不必出此下策。
晏決指尖一扣,那具無法承受魔焰灼燒的軀體,便像脆弱的空殼一般,彈指間灰飛煙滅。
他揚手布下禁制,將動靜與外界阻隔。
半透明的黑色脈絡向窗邊延伸,留下一個即將收攏的小口,一道影子嗖地鑽進結界,化成烏鴉的輪廓。
「屬下護駕來遲,還望尊上恕罪!」
晏決拈著那截汩汩冒血的斷舌,在鴉嘴前一晃,「賞你了。」
「謝尊上……好意。」鴉衛提心弔膽挪開一爪距離,「但屬下身為鴉族,只食腐肉。」
「你若不提,我都忘了。」晏決五指一攏,斷舌當即在他手中炸成一朵血花。
鴉衛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又忐忑道:「近日邊境結界突現裂口,定是除魔義士蓄意為之。屬下已命手下全力修補,還請尊上調兵支援邊境,不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
晏決皺眉俯視濺到足尖的血水,不悅地踢腳,「區區幾隻修真界的老鼠罷了,緊張什麼?」
鴉衛不敢違逆尊上之意,為表服從更是伏低翅膀,「屬下明白。」
晏決施術清除身上血跡,一掀袍袖在床頭坐下,「既然來了,你去幫本尊找個人。」
鴉衛意識到自己立功的機會來了,備受鼓舞地展開翅膀,「屬下即刻動身,將殺手的同夥揪出來!」
晏決卻潑了它一頭冷水,「本尊要找的,是近幾月從玄鳴宗出逃的男修,現下正藏於我魔界地域。」
鴉衛不清楚此人犯了何事,竟能令魔界之主耿耿於懷,「玄鳴宗?那不是修真界的三流宗門嗎?」
「知道就好。」晏決目光一凝,「你有三天時間。」
「屬下遵命。」鴉衛小心翼翼朝著男人邊上挪了挪,「尊上,其實屬下……還有一事相告。」
晏決微抬眼皮,「何事?」
鴉衛遲疑著握爪,伏首催動銀色腿環。
一件件衣物頃刻間疊放整齊地出現在床尾,先是深紅中衣,再是素色褻衣,甚至還有兩隻襪子。
鴉衛本以為,它低頭靜候的一轉眼功夫,足夠尊上將衣物換好。
可它卻好死不死地瞅見,男人指尖一彈,那些衣物竟通通被退回它的儲物環中。
鴉衛困惑地眨巴著一雙漆黑的豆子眼,「尊上,您不穿?」
晏決煞有其事,「這些身外之物,只會干擾我的計劃。」
鴉衛不明覺厲地想,尊上不愧是尊上,即便只著一件長袍,內里空空,也能面不改色!
「那您可有其他吩咐?」
晏決徐徐檢視一地花瓶碎片,指尖摩挲,「給店家多賠點錢。」
鴉衛點頭如搗蒜,「您放心,屬下回頭就讓小的們給他送來!」
虞瑤一宿沒再合眼。
實在是夜半那聲鼠嚎過於刻骨銘心,她只要一閉眼,仿佛便能看到無數對血眼和獠牙一晃而過。
一早便有夥計登門借走鑰匙,給隔壁客房清掃狼藉,還聲稱地上有一具被踩得血肉模糊的老鼠屍體,攔在門口死活不讓她看。
這會,虞瑤對著銅鏡端詳,發現眼下多了一條細小紋路。
沒嗑靈石,加之休息欠佳,缺乏靈氣維繫的身體是會衰老的。
虞瑤心事重重走出房間,正趕上夥計端著滿噹噹的一盆花瓶碎片離開。
碎得這麼徹底,就是仙主再世,也拼不回去了。
虞瑤眼皮一抽,敲在男人門上的動作更不耐煩。
待他應聲,她便推門而入,孰料一不留神,差點跟佇在門後的他撞了個滿懷。
虞瑤退開兩步,正想抱怨,卻聽他問,「昨晚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