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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茶水沸騰,細塵升空,靈力猶如白色閃電在半空激盪,是法修祭出殺招的前兆。
下一刻,魔頭卻從屋內憑空消失。
法修還未出招,隱身法障便被無形之力撕出裂口,使他無所遁形。
白芒驟閃間,魔頭如鬼魅般現身近前,速度快得令他根本無暇反應。
晏決張開手掌,指尖魔力凝作五道黑色細線,以銳不可當之勢,直取敵人的頭與四肢。
法修沒命躲閃,顧不得周身狀況,慌忙之中朝著牆角花瓶撞去。
天光入窗,一瞬亮如白晝。
虞瑤隱約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而她面前坐著一人。
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背對她,肩膀略顯單薄,腦袋前伏,如墨長發凌亂散在背後。
一隻素手握著木梳由她身側抬起,看這架勢,像是要給少年梳頭。
「師尊,徒兒還趕著去晨練。」少年未曾挪動分毫,語聲卻隱懷侷促。
「連頭髮都沒梳就想走?」她伸指在他腦後一彈,「若叫其他長老撞見,定會說我教導無方,連徒弟的儀容都疏於管理。」
少年低聲抱怨,「是您一早把徒兒叫來,還不讓徒兒自己梳。」
她輕嗤,將梳齒深入他的發間,「你給自己打理的頭髮,那也能看?」
「那徒兒拜託旁人便是。」少年倔強道。
「你是想拜託那個在分發丹藥時絆倒你的傅師兄,還是那個在對招時故意打傷你的戚師姐?」她搖了搖頭。
「徒兒總能找到好心的師兄師姐幫忙。」少年語聲更輕,仿佛生怕觸怒自己這位師尊,「您為何執意要給徒兒梳頭……」
她卻理所當然道:「我不給自己的徒弟梳,難不成,我還給別人的徒弟梳?」
少年不再言語,頭垂得更厲害,脊背在寬鬆的白色道袍下繃起,宛如被迫屈服的小獸。
「你不抬頭,我可沒法繼續。」她將木梳在他頭頂輕輕一頓,「什麼時候梳順了,什麼時候再放你去晨練。」
少年不情願地直起脖子,耳根泛紅,肩收得更緊。
直到他原本散亂的長髮如墨河般流瀉,她才放下木梳,伸手從桌上撈起一條月白髮帶,給他挽了個髻。
少年如同忍辱負重完成使命,起身要逃,又冷不防被她按住肩膀。
見他渾身僵硬,她卻輕動指尖,由儲物鐲中召出一根嶄新的白玉竹節簪,仔細穿過他的髮髻,「有了這護身簪,我看誰敢欺負我的徒弟。」
虞瑤驀地一怔。
這簪子,和自己從負心郎頭上取下的那根……好生相似。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朝銅鏡茫然望去,還未看清師徒二人的模樣,鏡面便砰地裂開,從中竄出一團黑霧,將少年的背影和滿室晨光吞沒。
虞瑤揉了揉眼,剛有些恍神,便被隔壁傳來的一聲巨響喚回意識。
負心郎在搞什麼?
她頂著一頭起床氣翻身下床,衝出客房,叩響他的房門。
可無論她怎麼敲,也得不到一句回應。
虞瑤心下一驚,窗戶沒有上鎖,莫非他跳窗逃了?
但他,他明明被赤尋綁著啊!
倘若負心郎真的跑了……她可沒法回去向師妹交差!
虞瑤頃刻間頭皮發麻,正手忙腳亂掏出鑰匙開鎖,卻聽到男人冷靜的聲音自門後響起。
「何事?」
晏決回得雲淡風輕,目光漠然掃過地上的鞭子和花瓶碎片,一隻手仍扼在敵人的脖子上。
第4章
虞瑤抬起鑰匙的手,堪堪頓在門鎖前方。
虧她緊張了半天,原來負心郎一直都在房間裡?
拜他所賜,她連外衣都沒裹,就急匆匆跑來走廊,還像個傻子一樣敲了半天門!
虞瑤佇在他的房門前,一手扶額,一手叉腰,「你不睡覺,搞什麼名堂?」
「抱歉,擾你清夢。」男人聽著倒挺鎮定,「只是花瓶碎了。」
虞瑤手頭鑰匙一晃,愣在原地,「好端端的花瓶,怎麼就碎了?」
男人解釋得十分平靜,「老鼠打架,把花瓶撞碎了。」
虞瑤頓時警覺,「客棧里居然有老鼠?」
「小事一樁,我能應付。」晏決斜過目光,緊盯手下敗將。
法修頸間命門受制,已無法傳音,此時卻露出猙獰笑意,低聲威脅道:「你如此遮遮掩掩,該不會是怕她發現你的真面目吧?你若殺我,我即便化身厲鬼……」
沒能道出最後半句,法修口中一空,而晏決手上,赫然多出一截鮮血淋漓的舌頭。
晏決仿佛在打量一隻垂死的老鼠,冷冷對他做出口型,「想做鬼?我成全你。」
劇痛慢了一拍從法修的神識中爆開,濃重的鐵鏽味從他喉中奔涌而出,滲入肺腑。
他試圖吸氣,可吸入的每一口都只是更多的血。
他想咒罵什麼,但逸出口的唯有愈發孱弱的咳聲。
虞瑤耳朵貼在門上,恰好聽到意味不明的沙沙聲,「剛剛該不會是老鼠的聲音吧?」
「無妨。」男人語聲定定,「待我趕走老鼠,聲音自會消停。」
虞瑤想起他仍被赤尋綁著,行動恐怕多有不便,若是不慎碰壞其他陳設,只會雪上加霜,「要不然,我進屋幫你捉老鼠?」
男人卻斬釘截鐵道:「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