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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57:57 作者: 十舞
許是被鞭子纏緊的緣故,男人本就輪廓明晰的肌肉愈發突出,使她呼吸驟停了一瞬。
虞瑤臉頰不禁燒起。
她強裝鎮定,緩緩抬頭看他。
先前那種居高臨下的優勢消失無蹤,她只感到男人的晦暗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繼而冷冷下移到她的指尖。
虞瑤像被毒蛇咬到般縮回手,心虛扭頭,「你想幹什麼?」
由男人身上落下的水珠,砸在泉面發出的每一道嘀嗒,都是如此令人不安。
他語聲淡然,「不是你說要把我綁回去麼?我跟你走便是。」
虞瑤又氣又羞,揚拳示威,「你就這麼光著身子走?」
負心郎也太不要臉了!
她撿起男人的長袍,毫不留情地向後扔去。
衣料砸中他發出輕響,他的語氣卻事不關己,「我又沒手穿衣。」
虞瑤正要發作,回過神來,又懊惱地按住額頭。
他被綁著,加之有赤尋封住身中靈氣流動,確實沒法自行穿衣。
……還得靠她!
虞瑤謹慎撇過目光,但見黑色長袍狼狽地斜掛在他身前,露出濕發垂落的左肩和被鞭子勒住的臂膀。
男人僅是嘴角輕抿,偏開視線。
簡直像在同她置氣。
虞瑤咬牙上前,去扶他的衣領。
他側過身形,似在躲她,嘴上卻輕描淡寫道:「區區控物術便能解決之事,你又何須親自上手。」
聞言,虞瑤指尖一頓。
靈力控物乃是入門級別的法術,哪怕天生五靈根的最低階修士也能掌握。
然而,她雖抱著師父的大腿,在修真界混吃等死了近兩百年,卻並無靈根,無法積存靈氣,平時全賴靈石延續壽命。
她不止使不出控物術,她根本什麼法術都使不出來。
虞瑤被他的話戳到痛處,又唯恐暴露弱點,索性呵斥他,「我犯得著為你這樣的人浪費靈力施術嗎?」
她一手揪起男人的衣領,一手繞過他的脖子,拽住他的衣襟,也不看他,萬分嫌棄地將長袍轉過半圈,重新罩在他肩頭。
那道拂過她額角的吐息,微微一亂。
虞瑤不悅地抬眼望去,男人臉上似乎浮起不明紅暈。
負心郎才剛因吐血而面色煞白,這麼快就恢復了?
虞瑤狐疑地扯過他袍襟上的系帶,牢牢綁好,又不耐煩地撈起他的腰帶,用力束緊。
男人始終紋絲未動,唯有視線警惕追隨她的手頭動作,「給別人穿衣,你倒挺熟練。」
虞瑤支起下巴打量自己的傑作,還不時動手拉平他長袍上的褶皺,「那當然,師妹小時候都是我幫她穿衣服。」
他忽沉的話音像是夾了刺,「又是你師妹?」
虞瑤瞪了他一眼。
「你最好給我識相點。」她警告他,「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像你這樣的負心郎,本該赤身被我拖去遊街,受萬人指責。」
男人毫無懼色,坦然正視她,「那你打算帶我去何處?」
「這還用問?」虞瑤險些被他氣笑,「自然是先回玄鳴宗,知會你那些師叔伯,再跟我去見師妹。」
他眸光微斂,稍作沉默後,卻一本正經提議,「天色已晚,即便你急著趕路,也應當先住店。」
……晚?
虞瑤挑眉掃視周圍的昏暗景象。
天空毫無日月星辰的蹤影,始終呈現詭譎莫測的紫紅色,難以分辨晝夜。
「我看這天色早晚也沒什麼差別。」虞瑤挖苦他,「分明是你不願趕路,才想去客棧歇腳偷懶吧?」
住店勢必會耽誤回程,而她此行來抓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刻也不想在魔界這個鬼地方多待下去。
「夜間魔氣最為濃烈,盤踞暗處的魔物皆會伺機而動。」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從邊境深入至此少說也需七日,過去幾晚,你竟毫無察覺麼?」
虞瑤不假思索地反駁他,「笑話,那些歪瓜裂棗的玩意,姑奶奶才不會放在眼裡。」
男人雖被赤尋桎梏上身,卻閒庭信步般踏出蒼白腳尖,一步又一步,任由兩條空蕩蕩的袖子垂在身側,隨風擺動。
「此地有魔鷹盤踞,專靠啄食其他活物的腦髓為生。半月前,便有魔修遭遇魔鷹,獲救時僅餘一半腦髓,神智盡失,與活死人無異。」
話音剛落,頭頂竟真的傳來一聲劃破天際的鳴唳,只是興許被風聲干擾,聲音頗為粗啞。
男人一瞥上空,語氣毫無波瀾,「你聽。」
虞瑤脊背發涼,戰戰兢兢抱住身軀,連大氣也不敢出。
男人似在觀戲,居然輕哼道:「當然,你若堅持夜行,我也只能捨命相陪。」
虞瑤幾乎忍無可忍。
不就是想慫恿她住店嗎?
何必如此危言聳聽!
她一腳將男人的靴子踢到他跟前,「囉嗦什麼,要去客棧還不快點帶路!」
行路剛過一個時辰,便有破敗的三層小樓自魔氣中現出輪廓。
燈火瀉出店門,在地上照出一條昏黃小徑。
虞瑤拽住男人的袖子,小心翼翼上前。
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響起,店中瞬間湧出一群夥計,整齊列作兩排,一個個垂首揣手,姿態恭敬得簡直可疑。
虞瑤攔住男人,自己則戒備地靠近。
沒等她踏出兩步,年邁的掌柜便踉踉蹌蹌跑出店門,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