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2023-09-12 20:12:01 作者: 望煙
    兩人走了一段兒,站下來休息。

    這邊已經能夠看見清荷觀的大門,朱紅色,在冷寂的冬日中,那樣明顯。

    道觀後,竹林西。

    紫娘將泡好的茶送進去,偷偷拿眼看了下屋裡坐著的兩人,眼中既擔憂,又有些欣喜。

    這麼多年了,這對母子總算是坐在了一起。

    想著,只覺得眼角酸澀,自家夫人這十年怎麼熬過來的,她比誰都清楚。本來塵世無所眷戀,不過就是掛記著唯一的親骨肉。

    她輕著步子退了出去,小心把門關上,留給兩人說話。

    「喝口茶試試,是紫娘親自炒的。」空清一身灰青色道袍,頭頂挽著簡單的道髻,眼神中幾分期待。

    賀勘往桌上瞅了眼,瓷盞中盛著清透的茶湯,茶香撲鼻。

    「今日元娘也會過來,」他別開目光,看去緊閉的屋門,「我要她做我正妻。」

    語氣淡淡,甚至是疏離。一句話幾個字,說明了他的來意。

    空清這廂也就明白,他肯過來見她,原是為了孟元元。

    心中嘆息一聲,面上倒還是那樣的溫婉美麗:「好,我也喜歡那姑娘。要說,秦家二老眼光真不錯,給你挑了這麼好的娘子……」

    聲音忍不住哽了一下,繼而笑笑,「真好。」

    「你肯認她?」賀勘問,終有一絲目光飄向那青灰色身影。

    空清頷首:「自然。」

    第64章

    恰逢小年,來清荷觀祭拜的人不少,儘管上山的路難走,可依舊擋不住對神明的信仰。

    孟元元與郜夫人進了觀中,在正殿裡參拜完,便先獨自出來。

    興安等在外面,見孟元元出來,快步跑上去:「少夫人,公子在後面。」

    兩人繞過前殿,往清荷觀後面走去。

    這裡孟元元有些熟悉,上次和秦淑慧因為大雪而困在山上,走過這些道路。走到竹林邊的時候,她看見興安踏上了往西面走的那條小徑。

    不由心中微微詫異,賀勘是在空清道人那裡嗎?上次的時候,她明顯能察覺出那對母子之間的芥蒂。

    正想著,就見竹林中走出一個人,芝蘭玉樹,風姿卓然,不是賀勘又是哪個?

    興安越來越識趣兒,轉身麻利的走開。

    冬日的山風搖晃著整片竹林,枝葉之間的拍打聲甚是明顯。他走來的步伐堅定而穩重,疏淡的神情總讓人覺得有些清冷。

    「元元。」幾步外,他喚了一聲,同時嘴角漾出笑意。

    孟元元手裡提了下裙裾,踩上這條竹林小徑,到了他的面前:「公子不在家讀書?」

    「走走罷。」賀勘站去她的身側,抬手擋著垂下的竹枝,為她掃清障礙。

    孟元元應了聲,隨著他的步伐往前走,可是分明,這就是往空清道人住處的路。

    見她不做聲,賀勘看去前面,依稀能見著一角房檐:「元元肯定猜到了罷,空清她就是我親娘。」

    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咬重一些,眸中更是滑過不明的情緒。他的妻子那樣聰慧,肯定是猜到了。不過她又很善解人意,不該問的從來不多說一個字。

    這大概就是覺得和她一起,很舒服的感覺。

    「是有想過,」孟元元坦誠的點頭,淺淺問了聲,「道長身體好嗎?」

    雖然賀勘與空清是親母子,但是他從來的都沒有提及。就算是在賀家的那段日子,府中人也都不會提這位陸夫人,按理說她才是賀府的正夫人。

    空清的身體如何,好不好的,賀勘並不清楚,當孟元元問出來時,他竟不知如何回她:「我帶你去見她罷。」

    孟元元腳步一頓,一身素色衣裝立於竹林中,整個人亭亭玉立。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管經歷過什麼,眼底映出的總是清澈。

    「怎麼了?」賀勘見她站著不動,笑著問。

    孟元元搖搖頭,繼續與他往前走。

    賀勘走著:「小年節,我會過來看她。」

    說是看她,他去年來的時候不過是站在院中,並未進屋門,只是淡淡問聲,接陸夫人回賀家過年。旁的話一句沒有,更遑論進去坐一坐。

    空清當然是不會回賀家,只是想拉著他說說話,他冷冷的抽回袖子。至今,他還記得人當初眼底的悲傷……

    孟元元嗯了聲,作為子女,過節探望長輩也是應該。

    「你很奇怪是不是?」賀勘問,手過來握上他的,「其實她還算是賀家的夫人,當初是自願入觀修行,我爹並未休妻,但實際上也差不多。藍夫人是後來進門的夫人,是我爹在別處任職時娶的妻子,算是平妻。」

    這些話單聽起來,便讓孟元元覺得複雜。

    與此同時。

    竹林西的院中,空清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出神好久。

    紫娘進來,歡喜地笑著:「我瞧見公子去接孟娘子了,今兒小年,是他領著娘子來看望夫人你,真是有心。」

    「小年?」空清念叨了聲,似乎對於外頭塵世中的日子,早已忘記,「又是一年,要過去了罷?」

    「夫人,」紫娘看著空清眼眶泛紅,不由也心生酸澀,「公子會明白你的苦衷的。」

    空清搖搖頭,眼中蔓延開悲哀:「但當年我把他丟在外面,也是真的,才十歲的孩子……」

    雖說當年很多的不得已,但是的的確確,她丟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埋怨她,沒什麼不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