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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12:01 作者: 望煙
    幔帳中徹底靜了下來,只有清淺的呼吸。

    孟元元緊靠牆壁睡了過去,身子勾蜷著縮在被子裡。

    床中間,隔著一床疊起的被子,靠在床沿處的男人,此時絲毫沒有睡意。原本一直躁動的內里,在聽見女子安靜的呼吸時,也漸漸平息下來。

    他手指一搭,將擋在面前的被子壓低,便瞧見了躺在裡面的孟元元,昏暗中隱隱的輪廓。她已經睡著,平穩的呼吸,肩頭的小小起伏。

    莫名,他也跟著平穩安靜:「元娘。」

    他輕輕喚了聲,當然不會得到人的回應。他兀自笑笑,手直接越過阻隔的被子,去拿上那一縷落在枕外的青絲,輕捻在指間,纏繞。

    「我那同窗的妻子,與你是一樣的年紀。」

    。

    翌日是臘月初八,早早地就有鞭炮聲響起。也是自這日起,正式為年節開始做準備,提醒著在外的人該往家趕了。

    孟元元起床的時候,床幔中只剩下她自己,賀勘早已不在。

    先是低頭去看隔在中間的被子,已然還是昨晚那樣疊著,什麼也沒發生。

    相比於第一天來時的混亂,現在的家已經井井有條。

    簡單用過早膳,孟元元去了原先小姑居住的西耳房。正如賀勘所說,前後的窗扇破的厲害。

    她用手推了下,窗扇搖搖欲墜,關鍵是窗欞子全都破了,得好好花功夫修。

    「少夫人,這邊的窗扇要換新的才行,」見狀,興安麻利的跑過來,「我一會兒就出去找木匠,也不知道臘八節,人家會不會過來?」

    孟元元說行,便講了兩處做木匠活兒的人家,讓他去問。

    因為木匠大多手裡有活,想用他們得提前來說。她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找到人,更何況今日是臘八節,人家不一定會出來。

    興安點頭,指指院門外:「公子在等著呢,少夫人快去吧。」

    今日,是回來的第二日。孟元元和賀勘昨日就商討過,要去給秦家二老掃墓。

    出了巷子,在前街上已經停了一輛雇來的青帷馬車,賀勘手裡提著兩個籃子。

    「元娘,該走了。」他見著孟元元從巷子裡出來,喚了聲。

    他的聲音清朗,之中又有些許冷冽,引來了街上人的注目。那些也都是以前的鄰里,本來彼此間會走動,可能因為秦家那些長輩的原因,這些人看著有些躲避的意思。

    已經回來的第二日,卻沒有鄰里去家裡打過招呼。如此,也能看出些什麼。

    孟元元換上一件素衣,挽著簡單的發。冬晨的光弱,將她描畫的清凌縹緲。

    她到了車邊,剛要準備上車,旁邊過來一條手臂托上她的手肘。

    是賀勘,他把籃子交給了車夫,正要扶著她上車:「踩穩了。」

    借著他的托力,孟元元身子輕盈的上了車,掀了帘子進到車廂內。沒一會兒,賀勘也進了車廂,同她挨著一起坐下。

    雇來的馬車有些簡陋,自然是比不得賀家那樣舒適奢華,別說軟毯、靠枕、暖爐了,就是車廂也甚是逼仄,僅在中間搭著一張木板,供人坐下。

    馬車晃動著前行,車輪吱吱呀呀的,拉車的老馬也是無精打采。

    「一早上,只僱到這輛車。」賀勘說著,從袖中掏出什麼,直接給去身旁孟元元的手中。

    孟元元低頭看,是一枚包起的巾帕,裡面包著的東西圓鼓鼓的:「今日過節,出來拉活兒的人本就少。這是什麼?」

    說話的空當,手心中已經感受到傳來的溫熱。

    「炸果子,西街口那邊的。」賀勘道,乾脆手指一勾,幫她解了帕子,「那日,你不是還與淑慧說過嗎?」

    孟元元看著露出的油紙包,鼻尖聞到芝麻油的香味兒:「她想家,就和她說說話。」

    賀勘收回手,落去自己的膝上,這樣並排靠著,女子身上的淡香一陣陣往鼻子裡鑽。便就想起昨夜的難熬,她那邊睡得安穩,他那邊毫無睡意,又不敢亂動將她吵醒。整個帳子裡都是屬於她的水仙香……

    「還熱著呢,快吃吧。」

    孟元元嗯了聲,遂打開紙包,便看見了裡面熱乎酥軟的炸果子。她拿起來,從中間慢慢撕開:「公子去了西街才僱到車嗎?」

    秦家在紅河縣的東面,顧名思義,西街便在縣城西面,是要走上一段路程的。

    賀勘看著他靈活的手指,連撕一片炸果子都是那麼賞心悅目:「算是,炸果子是在卓家書鋪對面買的,你以前定然吃過罷?」

    「吧嗒」,孟元元手裡的半片果子掉去地上,整個人一呆。

    「元娘,你怎麼了?」賀勘看過去,發現她眼中一瞬的失神。

    孟元元彎下腰,撿起掉落的果子:「用過朝食,我現在還不餓。」

    說著,連著那片好的果子一塊包起,放去了一旁,再沒看一眼。

    紅河縣本就不大,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郊外山下。

    兩人從車上下來,一起往山上走著。這處小山稱作芋頭山,遠遠看著就是一處凸起的土包,不大,也沒什麼樹。

    所以這裡便被當做了墓地。

    秦家父母年內雙亡,墳頭還壓著上次祭拜時的黃表紙。

    賀勘默默抓了兩把土撒去墳上,心內傷感。

    孟元元站在人身後幾步遠,同樣也是百感交集。她不像賀勘留在秦家十年,她只待了一年光景,可這對老人家對她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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