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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12:01 作者: 望煙
「少夫人。」興安才跑到院中,就衝著站在檐下的女子喊了聲。
孟元元趕緊往四下一看,察覺沒有人在,才往前輕邁兩步,小聲提醒:「又忘了?莫要這樣叫我。」
興安抓抓腦袋,笑道:「公子今日不是都認您了嗎?為何叫不得?」
他可是站在賀勘身後聽得清楚,說了丈夫妻子之類,那不就是承認?
「好了,照我說的做就好,」孟元元笑,話回正題,「去茶樓見到阿伯了,他是不是等在那兒?」
「是一直等在那兒。」興安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四方紙來,「一再問我你有沒有事,還說要過來看你。」
「他來了?」孟元元心口一提,自己這樣子,讓郜居看見了可不要擔心?
興安擺手:「沒有,我說府中老太爺過壽,郜阿伯也就明白了意思。後面問店家借了紙筆,給夫人你寫了封信。」
孟元元伸手接過疊的方正的紙片,隱隱透著些墨跡出來:「讓他久等了,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興安回想了下,道:「他說古先生有事回了鄉下,大概年底才能回來。」
古先生,大概就是郜居所說的那位下過西洋的先生。沒想到今日這場亂子,竟也這樣和人錯過。
「屋裡有茶,進去暖暖。」孟元元將信紙往袖中一塞,抬手指指屋中。
興安本來跑了一路,是有些冷,聽了關心的話心中一暖,尤其看見正屋桌上真的擺著茶壺,便知不是隨意的客套話。也就想起在紅河縣的時候,孟元元對他很好。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道,「當初夫人幫我,我都還一直記得。」
那件事誰也不知道,他家的小弟在一家店裡做學徒,結果犯糊塗偷了東家東西,被人當場抓住,不但被打了一頓,還要求賠償弄壞的東西。興安賠不起,更是不敢告訴賀勘,怕賀勘厭惡偷盜行徑,連著將他也趕走,那次是孟元元伸手幫了他。
弟弟領回了家,他也還繼續跟著賀勘。這份情他一直記著,所以許多人說孟元元如何如何,他是不信的。
經他一提,孟元元才想起這件事。有時候舉手的一件小事兒,卻讓人惦記這樣久。
「對了,少夫人托我送的東西,我也給了那位阿伯,讓我回來跟你道謝。」興安道。
孟元元點頭,想起白日之事,便問:「秦家那邊呢?公子想怎麼處置?」
今日看著,賀勘是不想再理會秦尤。可是後面呢?
「公子已經派了人回紅河縣,後面再沒說什麼。」興安如實回了聲,「你知道的,公子做什麼事向來不願說出來。」
這一點,孟元元完全贊同。雖然只與賀勘夫妻兩個月,但是觀其性情,的確如興安所言。
興安還要回賀勘那邊,話了幾句就離開了輕雲苑。
。
博文堂。
賀家老太爺端坐太師椅上,大概是燈光暗,讓他看上去臉色發沉,並沒有過壽的喜氣。歲月在他臉上刻下深刻的痕跡,同樣渾濁了一雙眼,淤泥般晦暗。
他蒼老的手往椅扶手上一搭,看去正中站立的賀勘:「我以為你和秦家早就斷乾淨了。」
第16章
賀府的博文堂,是老太爺賀泰和的居所。平常無他召喚,旁人不能擅自進去。
如今夜深,壽宴賓客早已散去,賀泰和獨留下賀勘在正堂。
賀勘往太師椅看去,自己的那個祖父此時正閉目養神,倚在靠背上,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白日的事,我已經讓人去紅河縣處理。」他回道,聲音在碩大的堂內響起,「原不是什麼大事兒。」
賀泰和嗯了聲,下頜上一把花白鬍子:「你流落在外幾年,秦家是有養育恩。可當初留下的田產,也足夠還清,何故還來糾纏?」
大概是飲了些酒,人的話語聽不出喜怒。
「養父母過世,元娘與小妹無所依靠,才前來投奔。」賀勘道聲,眉宇間起了一層陰影,「他們養我幾年,未求過回報,如今換我養著她們,亦是一樣。」
賀泰和驀的睜眼,盯著堂中的青年:「你在埋怨,不滿賀家讓你在外流落?」
「並未,」賀勘淡淡回道,面上更是清淡無波,「只是說這人情道理,既無錯處,緣何丟棄她們?」
「哼,」賀泰和冷哼一聲,身子重新靠回椅背,「說得也對,那麼多雙眼看著,總不能讓人戳著罵忘恩負義。」
堂中一靜,賀勘站在原處,腰肩筆直如松,端的是一副矜貴姿態,芝蘭玉樹。
賀泰和上下瞧著,眼神雖冷,卻也多少滿意。賀家日趨衰敗,他手上經營一輩子,只能堪堪維持,眼看自己幾個兒子全是平庸的貨,寄希望於孫兒一輩,結果更是失望,一個個的只知道糟蹋那點兒祖業,毫無上進可言。
也不知是哪日,他想起了還有個流落在外的長孫。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傳了信兒回來,說是人爭氣的很,小小年紀中了秀才,當地出了名的才子郎君。
後來,便是將人認了回來。果然,這個長孫了得,才學見識沒得說,放眼整個族裡都找不出第二個。剩下的只是時日,必定有一番大成就,屆時賀家可重振。
可也有賀泰和擔憂的,他總覺得賀勘日後會難以掌控。也才及冠,就讓人難以猜透心思。
「咳,說回正事,」賀泰和撈起茶盞,叩開茶蓋,「此番,你賀滁大伯上任權州市舶司,後面會留在權州。他很欣賞你,時常誇獎。我記得,你外祖當年也曾任職市舶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