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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20:02:27 作者: 歲惟
她動作太輕太慢,周霆深不由分說地托起她的手,替她擦拭。葉喬抗拒他冷血無情的傷口處理方式,卻不說,只是緊緊盯著他的手:「你昨晚為什麼會在那地方?」
周霆深趁她說話,食指突然動了一下,她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他嘲笑:「怕疼就轉過頭,別看。」
葉喬眼睛沒有一刻離開他的手:「我習慣看著。」未知比眼前的痛更讓人恐懼,她習慣硬碰硬地熬。
「怕疼還看?」
「我不怕疼。」
周霆深故技重施,假裝要碰,引她兔子一樣瑟縮一下:「撒謊沒意思。」幾次佯攻下來,葉喬都有些惱火:「你……」眼前突然覆上一隻寬厚的手掌,冰涼的眼瞼上沾上男人天生高出女人的體溫。
同時,傷口被浸上酒精。
他的力道不輕,把疼痛控制在可以忍受又能儘快結束的範圍。葉喬微張了口,反而覺得沒有預想中那麼痛,大口喘息兩下,便重獲光明。
她皺眉時神情有些冷:「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自作主張的時候很討厭。」
典型的中國男人,大男子主義。
周霆深不以為意地挑挑眉,轉投他問:「你也喜歡那幅畫?」
玄關那一幅,畫壇巨匠徐臧的油畫封筆作,《塵世之秘》,畫幅用印象派的色彩和光感交織六個隱藏的數字,構成了一幅日落時的河岸場景。因此也被收藏家命名為《679352》----畫中的數字。
葉喬神色略動:「沒有。你喜歡?」
「我欣賞不來這些,說不上喜不喜歡。」他退後,靠著客廳實木與玻璃相間的陳列櫃,俊厲的側臉和頎長身形映在玻璃上,戴著細戒的手指一顆一顆扣上胸前的扣子。
氣氛像是凝住了。
闖禍的黑背犬翹著尾巴一步一步踱過來,在周霆深面前坐下,嚎了一聲。
周霆深蹲下來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德薩仰著頭閉眼享受。周霆深兩指捏著它的下巴扭過去,正對著葉喬:「來,跟她道個歉。」
葉喬給自己貼上止血帶,一扭頭就聽見響亮的一聲狗叫。這隻黑背受過嚴格的訓練,正襟危坐的模樣嚴肅又認真,像一個行軍禮的軍人。
她對這隻狗還是有些發憷,蒼白的臉上想笑卻沒笑意。
「它好像受傷了。」葉喬側頭看了眼它的爪子。
周霆深舉起狗的右爪,果然有一道猩紅的口子,估計是被她砸下來的碎片劃的。他從茶几上的急救箱裡翻酒精給它消毒,纏上繃帶,動作嫻熟認真。威風八面的黑背對著他嗷嗚兩聲,顯得分外可憐。
葉喬看得出來,他對這隻狗感情很深:「抱歉。」
「德薩是軍犬,受傷而已,你不用道歉。」
葉喬只好換個話題:「還有那個燭台。我也不太清楚當時還砸了什麼,你看一下,我都會依價賠償。」說起燭台,所有的理性思維在這一刻都回歸了。葉喬神情肅穆----傷害到對方的信仰,在她眼裡是一件極其嚴肅而不知如何道歉的事。
「不用賠。」周霆深顯然看出了她另一層意味,說,「我看著像基督徒?」
葉喬搖頭。他看起來不像信奉天堂的教眾,更像地獄裡的惡鬼。
周霆深牽著絲意味不明的笑,甩了甩車鑰匙:「去打疫苗。走。」
微信群里漸漸有人發消息。
顧晉邀請了一個陌生的微信號加入群聊,葉喬幾乎能透過文字想像出他溫和的微笑:「歡迎我們的女一號程姜入組。」
《守望者》的女主演遲遲沒有向外界公布,只有葉喬知道,顧晉一直在找一個能演出角色本身複雜人性的女演員。
葉喬問過他:「我不行嗎?」
顧晉笑說:「你太柔了。沒有那種韌性。」
因此她沒有接那個被拐賣到深山裡的女一號,而是選擇了演性格面較為單一的人販子。她演慣了站在蘇格蘭風笛里的孤獨少女,此次出演現實題材里的底層反派,也算一種戲路上的突破。
可是,程姜就行麼?
一個靠古裝劇拿獎的偶像派女演員,即使因為走紅多年而頗有資歷,就能勝任這個突破傳統的女一號麼?
葉喬牽起半邊嘴角笑,不過是因為自己是舊愛,而程姜是新歡。不論是電影還是現實,說白了都是因為對方比她紅。
周霆深開著車,後視鏡里葉喬連連冷笑,一會兒是諷刺,一會兒是自嘲。
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覺得,她像一個自己與自己爭鬥的矛盾體。
可是葉喬好像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故作自然地指指自己的左額:「你這邊的傷好了麼,會不會留疤?」
「什麼?」
「你這張臉,留疤挺可惜的。」
周霆深勾了下嘴角算笑過,和多雲天的陽光一個溫度。
她似乎想要努力不去想些什麼,不停地找話說:「你是什麼時候搬過來的?一個月前中介好像還在帶人看房子。」
「半個月前。我搬來的時候沒見到你。」
「那會兒我在拍戲。」
這是假話。
那會兒她早已結束《眠風》的拍攝,長期住在顧晉那裡。如果不是那樣,作繭自縛如她,怎麼撞得破他跟程姜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