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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48:47 作者: 夏六愚
    徐塵嶼揉了揉肚子,還真是。

    機餐發到了他們這排,今天是紅燒魚配米飯,徐塵嶼打開後露出複雜的表情,皺緊眉頭咬著筷子,原本飢餓的食慾也散了七七八八。

    「幹嘛啊?你那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

    「其實我不太喜歡吃魚,總覺得有股腥味....」他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你熬的鯽魚湯。」

    季松臨笑著挑走他餐盤裡的紅燒魚,把僅有幾塊土豆和西蘭花給了他:「魚給我,這一餐就先吃素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等下了飛機,咱們就去找飯館。」

    徐塵嶼用筷子夾起米粒,吃了一口:「我看你好喜歡吃魚啊。」

    「嗯,」季松臨挑魚骨的樣子像貓:「你為什麼不喜歡?」

    「小時候性子挺沖的,吃魚的時候不稀罕挑刺,卡多了,就不吃了。」

    季松臨挑起一筷子魚肉,刺挑得很乾淨:「其實味兒還好,沒那麼腥,你嘗嘗。」

    徐塵嶼猶豫須臾,還是嘗了一口,魚肉有點鬆軟,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松臨餵過來的原因,沒他以為的那麼難以下咽。

    吃了一口後,他覺得好笑,心中感嘆著,原來不止色令智昏,愛也令智昏。

    「怎麼樣?」

    徐塵嶼裹了下舌尖:「挺香的,不過還是比不上你的手藝。」

    季松臨又餵了他一筷子,往窗外一看,驚喜道:「下雪...台北下雪了。」

    飛機正在降落,從窗外眺望,能望見旋成連綿的皎潔,鋪面房屋和大地。

    徐塵嶼撐著下巴看窗戶,是啊,下雪真美啊。

    他安靜地欣賞了會兒雪景,說:「出了機場,我們走路去公車站吧。」末了,加了一句:「不打傘。」

    「下雪天不打傘?」季松臨好奇問道:「有什麼說法嗎?」

    徐塵嶼轉過頭來,眼裡映照著潔白雪光:「我聽說,和喜歡的人淋過一場雪,就能一起走到白頭了。」

    有情人牽手漫步雪中,任由碎瓊覆白首,季松臨倒是能想像那個畫面,挺美的。

    徐塵嶼看他笑而不語,小聲說:「有點幼稚啊。」

    季松臨徹底繃不住笑了,他翹著嘴角點頭:「嗯,非常幼稚。」

    徐塵嶼挑起眼睛睨著他。

    季松臨微斂笑容,柔聲道:「好了,答應你,不打傘。」因為他有私心,也想看看徐塵嶼滿發白雪的樣子。

    兩個人視線相接,繾綣纏繞著,在大雪瀰漫中笑彎了眉眼。

    出了機場,走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路,才到公車站台,他們之前聯繫好的接機師傅找錯了路,現在又碰上了交通擁堵的高峰期,過來得一個小時左右,剛好住宿的地方離機場也不是很遠,他們打算自己過去。

    「這個點也不好打車,」徐塵嶼拉著季松臨向共享單車走去:「我們騎車吧,又快又方便。」

    「冷不冷?」季松臨推了輛黃白條紋的自行車,瞧見他衣領露出了白嫩的脖頸,便探了他手心的溫度:「有點涼。」

    細雪紛紛飄落,凍得徐塵嶼的睫毛糊了一層冰霜,他跨過季松臨推著的單車,坐去了后座:「那你帶我,正好可以擋風。」

    雙手攬住季松臨的腰,徐塵嶼坐好了,他仰頭看著季松臨的側臉:「出發。」

    「後面有踏板,把腳放上來,」季松臨捏住車把手,擺好出發的姿勢:「你想去哪裡?」

    徐塵嶼用胸膛貼近季松臨的背脊,汲取著他的溫暖:「去未來,」許是不太準確,他唇邊綻開一抹笑意,又補充道:「去有你的未來。」

    因他直白熱烈的情話,季松臨的眉眼低垂下來,睫毛微顫如蝴蝶撲翅,心間激烈地跳躍,那是十七八歲時才會有的怦然心動。

    「扶穩了,」季松臨蹬了踏板,輕快地說:「走咯。」

    冬天天色黯淡,兩旁高樓折射出流光溢彩的明亮,周邊的商店緩緩飄蕩出音樂,成群的候鳥飛往南方過冬。現在是下坡路,單車的兩個輪子轉得飛快,徐塵嶼放眼眺望,雲層疊疊,廣闊道路上空是蒼茫的天,他窺見了這座城市的脈絡輪廓,呼嘯的風掠過耳窩,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徐塵嶼攥緊他的衣角,提醒道:「慢點,再跑就超速了。」

    季松臨微仰下巴,眼尾向上挑了點:「小時候那會兒,外婆警告過我好多次,她說下坡的時候要減速,不然容易摔倒,但每次到了下坡我都會騎得很快。」

    家常話,徐塵嶼卻聽得有興趣,在疾速飛躍中,他摟緊他的腰,笑著問為什麼。

    季松臨朗聲暢笑,落拓一掃而光:「在風裡疾行,會有一種飛翔的錯覺。」

    如飛鳥撲向群山,也如魚兒暢遊清潭,連風都那麼肆意,徐塵嶼咂摸著回味他的話,察覺出那麼一絲詩意。

    「你仔細聽,這是風的長調,跟音樂一樣,是大自然的律動。」這條路更陡,季松臨不僅沒慢下來,反而俯衝而下,車輪以一種近乎失控的速度奔向前方,他們在風雪裡穿梭,路過霓虹,路過茜草樹,自行車輪子碾過的路途,留下了蜿蜒雪跡。

    徐塵嶼心情大好,任由他放肆,他闔眼靠著季松臨後背,把聲音放輕:「有點像沙子穿過漏斗的聲音。」

    「你知道麼,我覺得音樂無處不在,甚至超脫了一切,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也不受語言和文化的藩籬。」季松臨揚起臉龐,讓自由的風穿過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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