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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48:47 作者: 夏六愚
    孫思瑾和他懇談一夜後,同意了這個方案,在肥武腳踝處裝了一把電子鎖,這就意味著哪怕他反水,甚至逃之夭夭,警方永遠查得到他的定位,上了鎖的人,餘生都是囚徒。

    電梯裡只有零星行人,一對男女拖著大大的行李箱,看樣子像新婚夫妻,他們依偎在一起有說有笑,也許來小島度蜜月的。還有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染了一頭粉紅色長髮,打扮朋克,她全程戴著藍牙耳機,專心致志聽音樂。

    徐塵嶼穿著髒兮兮的衛衣,臉也好幾天沒洗了,用帽子將腦袋遮嚴實,行動前,隊裡的女同志還幫他化了一個特效妝,粗略看過去,只見他臉色烏青,黑眼圈巨大,活脫脫像個吸|毒犯。

    海島的風無休無止,酒店行人來往往,花園裡傳來枝葉隨風搖曳的輕響,這一天看起來與往常的任何一天並沒有多少區別。

    隨著電梯不斷上升,徐塵嶼緊蹙眉頭,手掌心溢出絲絲薄汗,今天是他第一次放蛇,踏出電梯門之前,他摸了摸那枚平安扣,緩緩吐出一口氣,眼角眉梢的不安才勉強驅散。

    肥武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見到裡頭人的那一瞬,立即換上笑臉。

    他抽出香菸包,沖那人揚眉:「兄弟,好久不見,恭喜發財啊。」

    房門打開的剎那間,渾濁的氣息像洶湧海水,撲面而來,臭得徐塵嶼直泛噁心,怎麼形容呢,那是一種腐朽的酸敗味,猶如下水溝道里爛掉的死老鼠。

    光線黯淡,門口處的人戴著鴨舌帽,看不清樣子,他接過香菸叼在嘴角,吊兒郎當地拍了拍肥武的肩膀:「肥哥,你最近手頭挺寬裕啊,一口氣要那麼多貨。」

    肥武拿出打火機,壓低身子為那人點著火,他嬉笑道:「這不是托坤老大的福嘛,有財大家一起發.....」接著一把扯開黑色手袋,裡面裝著現金,他一手擋住側臉:「小心隔牆有耳,咱們進屋談.....」

    全程對話,徐塵嶼都垂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肥武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要跟進去,那鴨舌帽伸手擋住門,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你他媽誰啊,長沒長眼睛,敢往老子身上撞。」

    徐塵嶼沒抬頭,他攥緊拳頭,忍受著這人身上難聞的汗臭味,怯生生地說:「大...大哥,對....對不住。」

    「呦,還是個小結巴....」鴨舌帽講話語氣太欠揍,他斜挑著眼,挑釁道:「抬起頭來,讓老子瞅瞅。」

    肥武連忙退回門口,二話不說,煽了徐塵嶼一巴掌,轉過臉來:「小毛孩不懂事,這是我新收的馬仔,鄉下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多擔待啊....」

    徐塵嶼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被打得踉蹌後退,臉上火辣辣地疼,他舔濕了劃破的嘴角。

    「肥哥,你不是不知道規矩,」鴨舌帽張開雙臂,徹底堵住過道,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坤老大交易,一向不見外人,」他把目光落在徐塵嶼身上,沉聲說:「讓他進門不好吧....」

    別看這些毒販整天打打殺殺,其實他們精著呢,輕易不信任買家,尤其見到新人,一律要盤問清楚,畢竟是玩兒命的事,誰都不敢馬虎。

    肥武扭著圓滾的身子,插|進兩人中間,他靠近鴨舌帽,小聲跟他說了些什麼,聽得他越來越興奮,等到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壞笑。

    鴨舌帽舔濕了嘴唇,伸手抓了抓胸口,表情異常猥瑣,卻讓開了道。

    正門後是一間套房,鴨舌帽沒跟著,他靠著牆壁吸菸,遠遠地眺望著徐塵嶼的背影。

    一胖一瘦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徐塵嶼全神戒備,他心中起疑,用最小的音量問肥武:「你剛剛跟他說了什麼,那麼輕易就放我進來?」

    肥武放緩腳步,一手摸著下巴,同樣小聲說:「其實很簡單,那傢伙特好色,好久沒開葷了,我手底下剛好有兩個漂亮妞,答應送給他玩玩兒....」

    這樣的回答,徐塵嶼聽得半信半疑,但他沒再說別的,專心演一個鄉巴佬、小馬仔,他走路時刻意弓著身子,縮起雙肩,乍一看,確實像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裡間只點亮一盞燈,桌上擺著一瓶啤酒,沙發坐著一具模糊人影,看不真切,只見他食指間有星火一閃一閃,他撣了撣煙,身旁站著四名高個男人,看那體重,至少得有100多公斤。

    徐車嶼的餘光上移,他瞥到鞋子,再往上是剪裁優良的黑褲,他覺得不對勁兒,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窗外一陣風過,寒涼突然襲面,擦過徐塵嶼的發梢,他稍微抬首,透過肥武的身軀,看向那人,一直插在褲兜的掌心不由自主的收緊。

    那人年紀不大,約莫三十出頭,鬢髮參雜了絲縷雜黃,光是影子,也能看出他身形高大結實,沒有狐狸那般狡猾的姿態,張牙舞爪中透出狂妄。

    馬上就能見到真人了,徐塵嶼按捺著激動的心情,掐紅了掌心,他看著地面上的影子,耳邊驀地響起徐子華的聲音。

    「坤海入伍多年,一路摸爬滾打,做過軍人和武警,他疑心重、手段殘忍,連睡覺時也握著槍。最致命的一點是,他太了解警察那一套了,如果和他面對面較量,別試圖玩弄小聰明,一定會被他識破。」

    徐塵嶼問:「那我該怎麼做?」

    「你此刻的身份是誰,那麼你就是誰!」徐子華回答他。

    對面坐著的人弓下身子,雙手相扣,放在膝蓋上,他蟄伏的姿勢像只蓄勢待發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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