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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38:57 作者: 七穹燼
    「你怎麼能在感恩節的時候對你最好的朋友做出這種事?」

    馬修冷笑一聲,推開史黛拉按在他臉上的毛巾,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你又怎麼能在我車上跟我最好的朋友做出那種事兒?」

    他的語聲停住了幾秒鐘,「況且,承認吧佩妮,就算沒有我你也不會愛上他。告訴亞瑟,你當時準備怎麼拒絕他?」

    「……」

    我沒料到馬修竟然能如此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番話——當初在他的誤導下,我把亞瑟發來的那封長篇大論感人肺腑的簡訊當成了個蹩腳玩笑。

    馬修有好幾次曾經旁敲側擊地問我,要是那條簡訊里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會怎麼選擇……

    我記得我當時的回答是這樣的:「那還用說?我肯定得拒絕,毫無疑問。誰會接受一個陌生人奇怪的簡訊求愛呢?說不定我會說『噢,別開玩笑了,學聰明點兒吧,世界上是沒有一個姑娘會接受這一套老掉牙的單戀故事的。』」

    ——當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口中「老掉牙的愛情故事」已經成為了年度暢銷書,到後來還被改編成了電影……

    我無法告訴亞瑟真相,只好輕輕反捏了一下他浸著薄汗的手,搖了搖頭低聲道:

    「……沒什麼。你知道你不能相信馬修的話,亞瑟。」

    亞瑟姑且接受了我漏洞百出的搪塞,卻還是滿臉的悶悶不樂。他強撐著離開了明顯塌陷下去一塊的沙發,不再理睬另一頭的馬修和史黛拉,一手扶著牆面一手牽著我往門口走去。

    發現他要離開,馬修趕忙開口:

    「等等——我以後的女朋友你都可以睡,只要她們願意,我保證不會生氣。以前那些事兒就一筆勾銷,你覺得怎麼樣?」

    亞瑟的腳步甚至都沒停滯哪怕半秒鐘,繼續筆直地朝前走。

    「嘿——」馬修拼命拖長的尾音也沒能換來亞瑟的頓足。

    「當初要是我沒甩了佩妮,」

    從鼻孔深處擠出一聲冷哼,馬修失去耐心般自暴自棄地高聲道,「她現在還會是我的。」

    「……」

    亞瑟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的表情又迅速地冷淡下來,攥拳轉身的一系列動作快得驚人,難得暴怒地加速喘息著,好似下一秒就要猛衝過去結結實實讓馬修不成樣子的臉上再挨一拳——

    好在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我餓了,亞瑟,」

    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搭理馬修拙劣的挑釁,我就勢挽住他的手臂,故意用十分溫柔的語調說著,「回家吧。」

    ——當然,我們並沒有真的回家。我怕亞瑟的傷口感染髮炎,他的公寓裡又沒有適合外傷的藥品,思前想後都覺得不太妥當,我乾脆陪他一起去了市中心的藥店。

    挑了幾種內服和外用的非處方藥,順道買了些正在促銷的生活用品,這期間亞瑟自始至終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兩眼湛藍中蘊含著一股泛著水汽的潮濕,和日光襯托出的細膩明亮。

    付完帳後亞瑟在一邊舉起手,於是我依照習慣把幾個較重的購物袋掛了上去,然後和他一起沿著人潮稀鬆的街道走向租住的公寓樓。換在平日他會提著袋子勻速在我身邊並肩而行,而今天他卻執著地一定要拉住我的手。

    他的下眼瞼依稀有些發紅,白眼球上結滿了崩裂的細小血絲——我深刻懷疑他昨晚一夜沒睡。

    一回到公寓我就把他按在椅子裡塗藥。最終那張臉布滿了創可貼和白色藥膏,看上去稍顯滑稽。

    盯著我眼中自己的倒影看了半天,亞瑟神情更鬱悶了,默默地在大衣里蜷起身體,許久都沒再發出動靜。

    他的眼帘不斷地沉重下墜。

    我把他趕去床上補眠,捋起袖子打算親自下廚做上一頓晚飯。對著方才買來的食材琢磨了半天,我取來攪拌機把洗好的櫻桃和樹莓放了進去,隨後對付起那盒被絞成細條的豬肉。

    這時,亞瑟一聲低低的呼喚鑽進我的耳膜:

    「佩妮。」

    「嗯?」我以為他醒了,便放下豬肉走出廚房。

    湊到床邊,觸目所及卻是他依舊緊閉雙眼的酣睡模樣。

    「佩妮……」他唇齒微張,低喃中夾雜著濃重的鼻音,嘀咕著讓人聽不太真切的夢話。

    垂斂的睫毛細微地顫動著,只有一句話被他說得清晰可聞:「我愛你。」

    我按了按他下巴上創可貼卷翹起來的邊緣,抿了抿唇悄聲說:

    「……我也是。」

    沒過幾天,馬修返回蘇格蘭看望父母,亞瑟收到了倫敦一家律師事務所的邀約前去實習——他承諾會在聖誕節前回來接上我一起去牛津。而史黛拉在和馬修和平分手(再一次)後也前往了南安普頓散心——她說她不能接受一個這樣對待朋友的人。

    「比亞瑟更好的男人可能不太多見,但是比馬修好上十倍的男人遍地都是。」我這樣勸慰著她。

    接下來的將近一個月內,我無所事事地遊蕩在城裡的大街小巷。加西亞——我的親生母親——前來看望過我一回,離開時又順道帶走了布萊登。對此我心中浮起一個猜測,但打心眼裡地不願承認。

    日復一日保持著孑然獨身,就連亞瑟每天固定的三個電話漸漸再也紓解不了我的寂寞難耐。

    內心的空虛造就了生理上的渴望,終於有天傍晚我按捺不住,欲蓋彌彰地和亞瑟閒聊了幾句,罕見扭捏地切入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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