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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38:57 作者: 七穹燼
    亞瑟肯定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驚嚇,後背緊靠著牆壁根本不敢動彈,他的長褲有一邊被扯掉了一些,深色內褲邊緣顯露在外,襯衫上沾著不少口紅印,看起來狼狽極了。

    我只好越過已經醉得快不省人事的史黛拉,把他從困境裡解救出來,按著紅腫的嘴角搖頭說,「我去把馬修帶過來,他們肯定會在這兒有一段愉快的回憶。」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了,反覆入睡又被驚醒,身上全是濕黏的汗。亞瑟只喝了幾杯橘子汁,神志還很清醒,幫我剝光衣服放進盛滿熱水的浴缸里,自己則站在花灑下方沖洗身體。

    我睡眼朦朧地從鏡中看見他用了絲瓜絡,擦洗得格外認真。

    在溫暖舒適的浴缸里泡到快睡著,我險些滑進水底,幸好在鼻子沒入水面的前一瞬被亞瑟撈了出來。他緊貼著我的身體跨入浴缸,坐到我背後伸手摟住我。

    霧汽升騰蒸熏,水波零碎滴響,一時之間,我們誰都沒開口說謊,彼此享受著寧靜安詳的時刻。

    浴室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歡快的歌聲。

    「待會兒就會停了。」他告訴我,下頜擱到我的頭頂,或許也是稍感睏倦了,聲音有些難得的懶散。

    我稍微偏著腦袋,混沌的神志在門外歌聲的催化下清醒了許多:

    「是你定的鬧鐘?」

    「嗯。」他低緩地說,「感恩節快樂。」

    「你也是。」我扭著上身親了親他的喉結——這是我的碰觸到的最高點了。

    他環抱我的胳臂向內略收:「去年感恩節我發過一條簡訊給你,佩妮。」

    「噢……」

    我揉了揉眼,「真的是你?我一直以為編輯那條簡訊的是馬修……」

    「……馬修?」他句尾上揚的音調明擺著在向我尋求答案。

    我便把當時馬修的花言巧語一五一十地向他詳細解釋了一遍。隨著我的講述,亞瑟的臉色逐漸難看了起來。

    ☆、第31章 在電話里……

    昨晚亞瑟心不在焉頻頻出神,雙目深冷得前所未見,直接凝凍住了我一顆迫切想要親熱的心。從浴室到床間,我使出渾身解數挑逗引誘多次未果後,撐不住耷拉著眼皮遺憾地入睡了。結果再一睜眼,枕邊早已不見了亞瑟的影子。

    他可能是出去健身了,又或者在挑選晚飯用的豬肉和櫻桃……我一腳踢開腿間卷著的薄毛毯,打著呵欠昏沉惺忪地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

    ——現在是八點十分。屏幕上還閃爍著一連串未接來電。

    就在一刻鐘以前,我還熟睡著的時候,不慎錯過了史黛拉接連給我打的將近二十個電話,語音信箱裡也堆滿了她惶遽失措的留言。

    「噢,天哪!」電話那頭的她驚恐尖叫著,聲音拔高細利得像是快要斷裂一樣,「你必須得快點兒到我這裡來,佩妮——」

    我不明所以,只能斷定事態絕對很緊急,於是按下中斷鍵退出了語音信箱,隨便套上幾件衣服就抓起鑰匙出了門。電梯不巧停在最頂層,要下來還得等上一番工夫,我乾脆轉身衝進了樓梯間,花了半分鐘趕到史黛拉門前。

    雖說她的刻意隱瞞讓我相當生氣,也不可能說服自己置之不理。

    一進屋我就意外地看到亞瑟歪倒在長沙發上低垂著眼,上半張面孔近乎全被淡金碎發所遮擋,嘴角浮腫起一小塊,手指間全都是細密的頓澀挫傷,骨節開裂滲血,觸目驚心地吸引著我的視線。

    發覺我的到來,他有一剎那間難堪地想用手擋住臉,腕部微動抬到半空,還沒停穩就脫力掉回沙發墊上,「佩妮……」

    「佩妮。」

    馬修遠遠地半蹲在臥室門口,齜牙咧嘴朝我打招呼,傷情比亞瑟更加糟糕。他一隻眼睛膨脹青紫,鼻頭凝固著乾涸的深紅色血屑,半邊胳膊無力地耷拉著,左邊腳腕也索性脫了臼,軟塌塌地彎成一個扭曲的角度。

    關好房門並落鎖,史黛拉回到馬修身邊,低下腰來抓起旁邊沾了冷水的毛巾幫他擦拭傷口,手上邊動作邊用餘光瞥我,神態欲言又止:

    「佩妮?」

    這三聲「佩妮」各自飽含著截然不同的意味。我眉角抽緊了兩下,仿佛聽見了腦組織里細胞大面積死亡的聲音。

    「你們做了什麼?」

    壓抑住想轉身逃離的衝動,我到亞瑟所在的沙發邊坐下去,斜眼瞧著他襯衫上劃開的幾道破口,嘴巴動了動明知故問。

    亞瑟很少給出這麼詳細的答案:

    「我們進行了紳士之間的禮貌交流。」

    相比之下,馬修的說辭要簡潔——也真實——得多:

    「我們打了一架。」

    亞瑟挪動了一下半倚靠背軟墊的身體,往馬修的方位投去警告性的一瞥。我發誓我親眼看見他受傷的右手又一次合攏了起來,好像時刻蓄勢待發著準備再揮出一記直拳。

    「我贏了。」他生硬地強調。聲線很淡,隱約有些發沉。

    我吃力地用手扶住額頭:

    「……這不重要。」

    「這很重要。」

    亞瑟怏怏不快地深埋著頭,左手摸索著探過來,掌心覆蓋住我的手背,「我以為你從來沒有回覆過那條簡訊……」

    礙事的額發被隨意地撥到了一邊,他飽滿光潔的額頭邊角突兀地顯著一塊磕撞出的淤青。

    我聽得出,他很難過,所以情不自禁地對遠處的馬修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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