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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01:47 作者: 尼卡
    「你家?你和她一個家?」

    靳言輕輕一笑,如同黑夜裡綻放的曇花,看似璨然,迎面而來的卻全是衰敗的氣息,「我愛她。她是我的春天,我的歸宿。」

    話未說完,他已淚流滿面。

    「沒有她,我往後的人生,又將噩夢纏身,度日如年,」他狼狽地抹把臉,幾乎站不穩,「你們容不下她,不如直接來要我的命。」

    陸野走過去想扶他:「三哥你別說了,先躺下休息。」

    「不,我要去找她。」

    靳言哆嗦著轉身要去拿掛在衣架上的風衣,力氣之大,陸野根本攔不住。

    靳世勛:「叫醫生來。」

    醫生還沒到,表姨白薇到了,捏著嗓子問:「哎呀這是怎麼了?」

    陸野心裡叫苦不迭,被迫滿臉笑容地迎上去:「姨媽,您先外面坐會,我給你倒水杯。」

    白薇隨手揀起一顆草莓往嘴裡一扔,含糊不清地擺手,「小野你別忙了,我看看小言站一會兒就走。」

    陸野快哭了,咬著牙笑說:「那怎麼行,姨媽來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

    誰知白薇接下來說的話宛如平地炸雷,「待會兒你小舅媽他們也要來,滿屋子人,還招待什麼呀。」

    陸野心裡一驚:三哥住院,到底誰走漏的消息?

    靳世勛在家裡眾星拱月慣了,絲毫沒覺得有何不妥,只覺得家裡人團結有愛。

    但靳言垂下眸子禁不住冷笑出聲,「呵——他們也太心急了。」

    白薇還沒覺察出不對,「可不是,大家都……」

    「都TMD看熱鬧來了?」靳言憤怒地打斷她,臉色慍怒,連聲質問,「是來慶祝我丟了老婆,還是要順便再給我下個藥塞個人?」

    陸野目瞪口呆地看著青筋暴起、臉色緋紅的靳言。

    三哥以前再生氣都不這樣的。

    靳言臉色鐵青,眯起眼睛睨視她,語氣森然:「老實交代,誰挑唆的,誰指使的,是想安排親戚素位屍餐還是又賭輸了偷賣了資產想我替誰填窟窿。」

    爺爺顯然也被三哥突如其來的暴怒驚呆了,和陸野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只好眼睜睜地看著。

    「舅舅,你看看他,我好心來看他,他還凶我!

    白薇嚇了一跳,立即竄到靳世勛身後,委委屈屈地說,「不就是女人麼,也值得這樣遷怒自家人?」

    靳世勛哼聲瞪幾眼靳言。

    有了老爺子撐腰,白薇挺起胸脯更來勁了:「我好姐妹家在南洋做珠寶礦開發地皮的,小女兒今年23東大剛畢業,和小言門當戶對男才女貌,保管比那個沒爹沒媽被人包——被人養著還要給人臉色看的乖巧懂事,帶出去也體面……」

    靳言指著門外:「Get The Fucking My Way!」

    白薇一下子漲紅了臉,但又羞於說出來,嚶地一聲捂臉哭起來跑了。

    靳世勛狠狠地皺眉:「野小子,你三哥說的啥?」

    陸野覺得爽到爆,忍著笑張冠李戴:「嗷,我三哥說,我累了,麻煩表姨先回去吧。」

    「是麼?」

    靳世勛半信半疑,斜了陸野一眼。

    「陸野,你這是欺騙爺爺。」

    大部分浩浩蕩蕩,神情肅穆,惹得醫院裡的目擊群眾紛紛猜測是不是哪個大家族有人在VIP特需病房去世了。有好事者還給媒體打了爆料電話。

    這下連一向玩世不恭的陸野也收斂了笑容,「三哥還病著,你們能不能消停點?」

    他們是有備而來,根本不理陸野。

    靳言將陸野拉到身後,輕哼一聲:「人還挺多——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趁現在掉頭走人,要麼……」

    靳世勛:「翅膀硬了,學會威脅長輩了。」

    「爺爺,您也是。」

    *

    人都走後,靳言踉踉蹌蹌摸出手機。

    他試了無數遍,然而,越洋電話顯示忙線,語音也始終接不通,

    落地窗外,那個模糊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看,我早說了,這就是你的宿命。」

    靳言滿頭冷汗,無法掙扎:「我這一生,真的只能與您為伍了麼?」

    那張美麗、猙獰的臉,泛著蒼白的死氣逼近了,流著鮮血,笑嘻嘻地點點頭。

    「是的,你看你啊……」

    它又開始喋喋不休:「你看過無數次凌晨三點的夜空,你知道四點的第幾分鐘開始天亮。

    你了解帕羅西汀甚於阿司匹林。你俯視深淵,清醒地看著自己墜入噩夢。

    你總是聽見午夜有人在窗台唱歌歡笑。你一遍一遍地鼓勵自己,可你還是覺得自己是個錯誤。

    他們說你是天之驕子,這真好笑,午夜夢回,你時常為此痙攣、驚厥。

    你需要需要一遍一遍鼓勵自己,才敢試圖去喜歡一個人。然而,親愛的那只是一場幻覺,沒有人會愛你。」①

    靳言無意識地流著淚,喃喃低語:「她會回來的。」

    「不。她不會回來了。」

    「夜鶯不會永遠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外面更廣闊的世界、更繁茂的玫瑰花枝等著她去歌唱。你只會成為她的失去自由和熱愛的代價。」

    ……

    他知道那是幻覺,但他不想掙扎了。與其清醒著痛苦,不如糊塗地瘋著。

    從陸野那裡溫問到門禁密碼後,孫蓬帶著粉色透明黑膠和同色系的透明唱盤趕到病房後,推開後的剎那間,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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