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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9:02:41 作者: 幾玉
    凌晨四點,她驚慌失措的淚水浸濕他的前襟,連那顆心也酸到發顫:「去倒水了。」

    他摟著她挪到床邊,放下杯子後牽她坐在腿上,撥開黏在臉頰的髮絲,心疼地嘆氣:「哭得這麼傷心,夢到什麼了?」

    秋露睜眼看清椅子上是他的外套,哭得更大聲,氣憤地拍他手臂,又緊緊抱著他的腰。

    他有些束手無策,哄到兩人終於再次躺進被窩裡,她還在抽抽噎噎地重複那句話:「我以為你不見了……」

    「我在啊。」他同樣溫柔地低聲回應。

    她開始天馬行空的「如果論」,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滾落:「要是哪天你真的不見了怎麼辦?」

    謝觀棋:「不會,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旁邊。」

    懷裡的人呼吸一頓,緊接著淚流成河。

    「以後絕對不給你看有靈異驚悚成分的電影。」他抱她在胸前一遍遍吻著,笑久了又嘆息,「以前看你黏著我,我只會覺得高興,現在卻會擔心。」

    「擔心什麼?」她哽咽問。

    「擔心……」謝觀棋頓了頓,「如果真有意外的一天,留你一個人,怎麼放心。」

    這句話聽得秋露震撼又心痛,他低聲再道:「所以我想,即便世上真的有鬼魂,遊蕩人間可能也是心愿未了,舍不下至親至愛,除非看到他們有了好的歸宿,不然沒辦法安心走過奈何橋,喝忘川水,只能盼著存在活人微弱的記憶里,燒紙祭拜時能再看想念的人一眼。」

    她因為午夜迷糊臆想而產生的恐懼,已經被他流露的悲傷掩蓋,這一瞬間的頓悟讓她覺得這輩子都不再懼怕白布和鬼魂。

    秋露吻他下巴,抽噎著說:「你別擔心,如果遇到比你帥的,我應該還能再活幾年。」

    「這可怎麼辦。」他垂眸笑了聲,掌心握她後頸,側臉挨著她發頂慢慢蹭,「我希望你遇到,又希望你遇不到。」

    「靚靚說,我們在海城生活的時候,她找人算過我的八字,我是長壽命格,而且以後還會旺老公。」她的臉貼在他胸口最燙的位置,心臟蓬勃熱烈地跳動著,「我們都會好好的。」

    他闔眸,收緊臂彎:「嗯,會的。」

    ……

    臥室光線又從昏黃降為黑暗。

    「《尋愛往生》的結局是什麼,你還記得嗎?」秋露在滴答的鐘聲里,貪婪地想再聽幾分鐘他的聲音。

    「記得一些。」謝觀棋拉高被子蓋過她肩頭。

    「說說吧,我不記得了。」

    「他們又去了一次納木錯,上一次是看星空,最後一次看日出。五帝錢上浮現出女主的死亡時間,她在第一縷陽光衝破山頭時,變成一縷青煙消失在男主懷裡。」

    「太慘了。」她顫聲道,「即便求了死神獲得短暫的重逢機會,她還是失去了所有,男主也是。」

    謝觀棋默然,秋露靜了會又說:「所以這是一個悲劇。」

    「一開始就是,不過……」

    「什麼?」她早已忘記,卻仍舊希望有反轉。

    「隔了很久,男主發現《尋愛往生》那部小說的末尾,多出一篇後記,當他點開後記內容瀏覽時,配合著文字,他家裡的大門突然傳來敲門聲。」

    秋露霎時間呼吸滯住,謝觀棋低聲說:「沒有了。」

    「沒有了?」

    「嗯。」

    「是誰在敲門?女主嗎?」

    「不知道,或許除了男主,沒有人知道。」

    「不對。」她揪住他衣襟,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答案,「我們才是作者。」

    他撫她髮絲,目光平和如神看世人:「我們只是一個講故事的人,從落筆的那刻起,他們的世界已經築成,無人可預知走向。」

    她何嘗不知這種感覺,惆悵惋惜占據心頭,久久不能平復:「隔了很久,是多久?」

    「說不準。」他搖頭。

    確切來說,是不記得了,也許三個月,也許三年,也許十幾年。

    「那你覺得,敲門的人是誰?」她換個方式問。

    謝觀棋說:「如果我是男主,我希望開門後,可以再次見到她。」

    無論是飄蕩的白巾,還是歸來的魂魄,只盼時光能有剎那的停留,他能再看她一眼。

    「嗯。」秋露鼻尖泛酸,眼眶的熱意提醒她,停滯的命運之輪重新轉動,這一次是真正的永恆,「我信你。」

    ***

    新的一周寧城降溫,大街小巷的行人穿長袍套短靴,夾雨的寒風將城市最後一抹微涼的秋意吹走,迎來漫漫長冬。

    白焰一到換季就咳嗽感冒,頂傷上班太感人,秋露戴著口罩離他一臂之遠。一向極省水電的伍通已經為他插上取暖器,無可奈何地囑咐他多鍛鍊少看片……

    重而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口乍現一個高大身影,在三人錯愕的視線里大步入內:「有了。」

    伍通:「什麼?」

    秋露和白焰張唇望著他。

    朱榮與:「《尋愛往生》的結局,有了。十年過去,沒想到他真的寫出來了。」

    「真的假的?結局是什麼?」伍通邊問邊打開電腦登錄網站,「該不會是水了個結尾吧,那還不如不寫呢……」

    白焰連打兩個噴嚏,單手托著腦袋,有氣無力地敷衍工作,置身事外。

    秋露一直沒吭聲,回頭望著朱榮與對窗而站的沉默背影。這一刻他在想什麼?眼底又會有怎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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