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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8:57:38 作者: 鯊樂美
    「真的嗎?」

    「假的,我對你的誹謗懷恨在心,才拒絕邀請,讓你沒辦法下台。」

    尤嘉:「......」

    這什麼人啊。

    她覺得他的心眼可能在發育過程中受了修道院的影響。

    少得可憐的情商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迦南熄滅煙,陪她走上摩天輪。

    轎廂緩慢地上升,把人群都留在原地。

    尤嘉趴在窗邊,能看見遠處的黑色海面,月光落在海面上,像是一串流水珍珠。

    伽雷垂著眼睛,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百無聊賴,向他搭話,「你的頭髮很漂亮,我在畫裡見過,你父母都是這樣純正的金髮嗎?」

    迦南靜了一會,輕聲道:「我媽媽是金髮,又長又密,垂到腰下,比我要美上千倍萬倍。」

    尤嘉聽得瞳孔發圓,「真厲害,你媽媽可以給......不是,你家鄉在哪裡,你媽媽有移居的需求嗎?」

    「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尤嘉有些失望,但還是禮貌地說:「請節哀。」

    迦南笑了笑,「沒有什麼可哀的,她是個瘋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平,沒有一絲譴責或者恥辱的情緒,只是陳述事實。

    尤嘉有些意外。

    不是意外他有個瘋子母親,也不是意外他對生身母親的評價,而是意外他突然吐露心聲。

    她和他有熟到這個地步嗎?

    沒有吧。

    但看起來他今晚真的很有表達欲。

    伽雷沒有看她,聲音輕得像囈語,「我還沒和別人講過小時候的事情呢,我的家鄉是個北境小城,以雪山溫泉聞名。我媽媽是溫泉旅館主人的女兒,家資豐厚,長得也美,他們說她簡直不像是小地方能生出的孩子。」

    尤嘉終於知道他的美貌遺傳自哪裡了。

    她沒有打斷他。

    伽雷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但是,她性格有些......異於常人。我外祖母跟我講起她小的時候,天使一樣的孩子,撒謊卻信手拈來眼都不眨,欺壓玩伴又不許他們向大人告狀,對摺騰小動物有種天然的興趣......那個時候祖父母以為只是他們溺愛出的小孩子脾氣,教育過就會懂事。」

    他說到折騰小動物的時候,語氣有種別樣的意味深長。

    「後來呢?」她不由自主問。

    「後來……後來她長大了,脾氣個性更叫人難以忍受,但是男人看在她美貌的份上總是心甘情願忍上一忍。在那些忍受她脾氣的男人里……」

    在那些忍受她脾氣的男人里,有一位來自教廷的大人物,儀表非凡,每年夏天來旅館度假小住,從她少女時期就已經相熟,也是最後被她選中的人。她幻想繁華的、如夢似幻的大城市生活,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他,但是他確實是最有可能讓她幻夢圓滿的人。

    這故事有個算得上是美好的開局。遠離一切的雪山旅館裡,情竇初開的少女隔著積雪的玻璃窗偷看山外來的男客人,他眼神深沉落拓,帶著一點倦意,又像魚鉤一樣釣住女人的眼和心。

    呼吸讓玻璃蒙上一層水霧,她用手指劃圈,把他的影子圈進圓心。

    「他是你父親嗎?」尤嘉問。

    「是,」伽雷點了點頭,「那個人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個下賤得很傳統的男人。」

    他評價父親的時候還是那樣平靜,著實是一位氣度從容的大孝子。

    尤嘉試圖想像傳統的雄性人類下賤方式,「他拋妻棄子了?」

    迦南點了點頭,又否認,「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我母親不是他的妻子,連情婦也不是,教廷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和名門望族的貴婦小姐交往,讓她們成為私宅的女主人,溫泉小城裡的一段艷遇,就像晨露一樣消散在枕上就好,沒有作真的必要。」

    這個故事說到這裡,大概已經接近尾聲了,尤嘉做出同情的樣子,「她被拋棄之後發怒氣發泄在你身上,經常虐打你嗎?」

    她並不是一個好的聽眾,所有的情緒都是對人類的臨摹,表演出來有種照貓畫虎的笨拙。

    迦南垂眼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她是瘋瘋癲癲地愛罵人,但我從小挨過的打遠沒有城裡皮猴一樣的那些男孩多,也不是出於對她的憎恨而宣揚她是個瘋女人,我還沒那麼沒有低劣。」

    「那你為什麼說她……」

    事情從那對露水夫妻分手,他父親離去之後開始。

    那個男人年紀比母親大一些,但也不是什麼大得能給她當長輩的老男人,而立之年就能在教廷身居高位,當然有可稱道的出身。通俗來講,是一位上面有長輩鎮壓的大少爺,那座溫泉小城,是大少爺逃離俗務的休憩放縱之地,每次都獨來獨往,不帶任何隨從。

    他們決裂之後,所有人都說那位神秘的豪客孤身離開,再也沒有回來,旅館家壞脾氣的小娘們兒被拋棄了。媽媽的氣色倒一天比一天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大家又說大概美人都是這樣,尤其脾氣不好的美人,多情善忘,反正多的是男人願意捧著她。

    伽雷的聲音有濕霧般的柔情和陰森,「可是,大概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女僕沒有看住,叫我一個人爬進家裡的地窖。我在那裡看見個奇怪的東西,一個活物,長得真可笑,光禿禿麻癩癩一個肉球下面接著薄薄一片皮包骨,像只蟲子似的在地上拱,球上面血淋漓的裂口還在動,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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