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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8:57:38 作者: 鯊樂美
    地堡的溫室和工廠每天低耗能地產出資源,雖然緊張,但是依然能維持居民們的生活。

    可是不是每個地方的生活都這麼寬裕。

    隨著災季的日子越拖越長,結束的日子遙遙無期,一些情況窘迫的避難壕開始向外界打主意。

    搶劫是一樁無本萬利的古老生意。

    尤嘉是很贊同這點的,只要不搶到她頭上。

    站在地底,能聽到石板上的馬蹄轟鳴,這是一群來自東南方向的騎兵,破牆而入。他們可不像瑟羅的商隊一樣禮貌,闖入城中後立刻隨意地翻箱倒櫃,劫掠物資。

    留在地上的東西少得可憐,尤嘉聽見他們粗魯地詢問糧食和女人的去向,爆發出骯髒的笑聲。

    她偏過頭,漫不經心地囑咐摩拉:「等到太陽落山之後,讓其他地堡全部靜默,一到三號大門打開吧。」

    摩拉抬頭看了一眼石板天穹上的縫隙,溫順地點了點頭。

    阿克曼是個身材壯碩鬍子茂盛的中年男人,皮膚慘白,帶著一隻牛角頭盔。

    他來自東南方的綠蝰蛇兵團,是高級將領之一,軍團占據著三座城鎮,擁有廣闊的訓練營和數不清多少層的地牢,雖然沒有牧場和農田,但是劫掠四邊的村莊和過路的行商已經足夠他們過得很滋潤。

    而災季毀了這一切,害他不得不帶著男孩們出來討生活。雖然到哪裡都是搶劫,但是在家躺著等兔子自己撞上來更合他的心意。

    他命令手下們原地修整,派出斥候查探情況,搜尋人類的蹤跡。

    斥候們牽著尋血獵犬穿行在小巷裡,大狗把鼻子貼在地面上,嗅聞人類的氣息,企圖找出避難壕的藏匿之處。好在矮人工匠在選址時把位置處理得相當隱蔽,它們暫時還一無所獲。

    一條獵犬路過阿克曼,被他煩躁地踹了一腳,在淤泥里四腳打了個滑。

    它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小兵,連忙抱住它的兩條前肢,小心翼翼地拖離了大將。

    夜幕降臨得很快,奔騰的火燒雲和昏黃天空褪去,只剩下孤零零的、鹽霜似的月亮。

    劫掠是一件無法容忍耐心的事情,尤其阿克曼的軍團穿過一片沼澤,忍受瘴氣和天降淤泥,狼狽地來到這裡。帳篷里的氣氛焦躁、緊張、疲倦。有些人沉沉睡去,在夢中擰著眉心。

    阿克曼拄劍站在草叢裡,神色陰沉。

    躁鬱讓他的牙齒隱隱作痛,喉嚨像是堵著一團火,不斷向上冒。

    他閉上眼睛,想像獵犬找到避難壕的入口,他的騎兵們踏碎入口,一個一個把尖叫的女人拽著拖出來,聲音響徹天宇,忍不住露出微笑。

    別人的痛苦總是讓他格外快樂,女孩子恐懼的尖叫在他看來比上等的豎琴還動聽。

    阿克曼喜歡不那麼年長的女孩,這個「不那麼年長程度」的解釋權在他自己。就像有人喜歡開得最盛下一秒就要衰敗的豐潤艷麗之花,他喜歡小巧的、稚嫩的、還沒有指肚大的花型,甚至沒有張開的花苞......在這個被污染的世界,孩子是相當寶貴的,即使以他所在的群體,這也是個非常不堪的愛好。

    但是對一個站得夠高的男人來說,這一切都無傷大雅,即使教廷令人尊敬的大人們也會理解他......

    摩拉坐在控制室里,拉下聯通一到三號地堡的總閘,聽著令人牙根發酸的吱呀聲,輕輕呼了一口氣。

    地堡的大門轟然洞開,等待許久的魔物們揮舞爪牙,群蛇般奔涌而出,教廷的經書里滅世的情景也不過如此。

    它們潛伏在草叢裡,姿態輕盈,奔騰的速度卻比人造機械都要快。

    如果在這個時候,神的眼睛從天上注視,就能看見數不清的嶙峋魔物潛藏在黑暗中的草叢,包圍著圓心的人類營地,越縮越近,直到獵物無處可逃。

    阿克曼聽到了風的聲音。

    夜風從草叢樹林岩窟呼嘯而來,或許這註定是個風暴之夜。他揉了揉眼睛,卻被草叢裡一閃而過的光線吸引住,「那是......」

    那是一條長長的透明絲線,隱藏得非常細緻,如果不是月光照在線上,反射的光芒落盡他的眼睛,根本無從發現。

    一鎮鞭子抽打般的戰慄爬上他的後腦。

    在理智還沒來得及回籠的瞬間,野獸般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地抽出火銃,對著絲線的方向射擊。

    完美的回應。

    但是他失敗了。

    真正致命的不只絲線,而是它兩側面目猙獰的魔物,鏽金的骨骼上覆蓋鱗甲,頭頂尖角,行動間骨骼咯咯作響。

    就是這樣兩隻魔物,以阿克曼無法抵擋的速度衝上來,和他擦肩而過。

    他甚至什麼還沒感覺到,下一刻就跪在了地上,血像是噴濺的瀑布,熱氣一瞬間蒸騰,讓他眼前被水面似的猩紅覆蓋,在短暫又漫長的時段里失去了意識。

    疼痛很快就重新喚醒了他。

    阿克曼低下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血泊,還有從膝蓋為界,整齊的切口,露出血肉、骨骼、筋脈……出於慣性,失去的那半截小腿被留在了他的身後。

    無數魔物從他身邊穿過,奔向沒有察覺狀況的軍團士兵,廝殺聲海潮一樣翻湧。

    但是阿克曼已經聽不到了。

    他的雙腿,已經被那對魔物用材質不明的絲線截掉,這個念頭讓他頭疼欲裂,渾身骨頭都被抽掉一樣散在地上,肩膀聳動,發出了困獸般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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