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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9:06:32 作者: 銀漁
可這迷離只過了片刻,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逄風不由分說地拒絕了正在興頭上的南離。南離以為他礙於倫常輩分,便也並沒有再提。
倒不是南離想得那般,若是論年歲,他比狼足足年長了十幾歲。只是逄風覺得,若是邁出那一步,許多事情都會變得無可挽回。
這原本也只是為了抑制南離心魔的臨渴掘井之策,走到這步已是無奈之舉。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這錯發生。
夏秋之際,闌風長雨。
不同於逄風初至九闕的秋高氣爽,這次的秋格外陰濕潮冷,一連數日不見太陽。若是他原本的軀體,骨縫想必會如同針扎,疼得厲害。做了鬼,倒是不必擔憂病痛。
可這陰冷時節,在焆都腳下卻已淪為常態。
陳二刀依舊沒回逄風的信,想必他的信壓根就沒有到他手上。逄風曾抽空尋訪過至公門,遠遠瞥見了陳二刀。他被一眾外門弟子圍在中間,身穿華貴的客卿服,卻僵硬得像只偶人。
至於唐雪倚,逄風曾於焆都再見過一次。她依然秀外慧中、談吐典雅,卻依然不曾覺悟七情六慾。按至公門門規,未悟七情的弟子,會被逐出宗門。她卻依舊是至公門大小姐,想必背後其父下了不少心思。
甚至至公門留下陳二刀,逄風也懷疑這是為了證實她參透七情的幌子。
可這是陳二刀的選擇,哪怕義女如今是他人的女兒,甚至不曾有過屬於人的七情六慾,他也願意待在她身邊。逄風也無從干涉。
秋意盎然,歲星漸明,焆都另一要事也愈發迫近,那便是登雲試。
南離依然不願意接這差事:「師兄,難道你願意看那群小崽子小打小鬧?」
他對青鴻這麼敷衍道,卻忘記了身邊的逄風。四下無人時,南離垂著耳朵:「林逢,我沒有在說你。」
逄風卻道:「你必須去,而且不僅是你,我也需去。」
南離疑惑地望著他。
逄風提醒道:「蜃仙人,借傘。」
南離瞬間瞭然。
或許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他們竟忘記這背後潛藏的種種暗流涌動。此次登雲試,或許能揪出這冒充蜃仙人之人的真身。
正在此時,卻忽然聽聞一道冷冽嗓音。
「師弟,想不到你在這?」
是銀翎。
銀翎依然是一身英姿颯爽的勁裝,拇指套著獸骨扳指,背負長弓,腰間卻未懸九節鋼鞭「朝露」。她剛從校場回來,額角還掛著汗珠。
逄風:「見過瓊霜君。」
她見到逄風,挑了挑眉:「你也在這?倒是苦了你了,跟著南離這麼個缺心眼的。」
南離一驚:「師姐,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莫非是師兄——」
「……你把師姐當瞎子麼?」銀翎有些無奈,「青鴻倒是沒說,可我若是這都看不出,我也枉在九闕執掌這麼多年法度了。」
南離支支吾吾:「還請師姐為我保密。」
「行了,」銀翎利落道,「和我說這些無用的做什麼?我這次來,是有東西想送你們。」
她翻手便變出一隻玉扣。那玉扣透亮晶瑩、色澤泛翠,有淡淡的光暈流轉。它的形狀恰巧是一隻頭尾相接,無從解開的結。
「這是永生結。此結環環相扣,無從解脫。它的雕刻手法如今已經失傳了,這枚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尋到的。只要此結尚在,兩人緣分便絲絲相扣,無法分割。」
「當然,」她聳了聳肩,「這只是個傳言,信不信由你們。」
南離心頭一熱:「多謝師姐。」
銀翎道:「我還有事務要處理,便先告辭。兩日之後,焆都便會遣第一批人去沛城,去布設登雲試。你們若是去,便不必等青鴻,自行先去便好,你手頭應該有令牌。」
銀翎離去後,逄風問道:「有一事我至今不解,九闕以你、翟禾君、瓊霜君為首,你本體為白狼,翟禾君是鴻鳥,可為何我卻從未聽聞過瓊霜君的族類為何?」
南離撓了撓頭:「此事就連我也不知,恐怕只有師兄和師尊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問過師姐,她只說本體醜陋兇惡,不值一提。我便不曾再問過。」
逄風:「……抱歉,我不知瓊霜君有這般隱情。」
他雖這麼說著,卻不由自主想起青鴻摺扇上那幾筆裹了銀粉的藍,那頭搏風踏雪、看不清模樣的神秘生靈。
那種生靈,又怎能醜陋?
第97章 驚變
沛城和去年並無什麼兩樣,城內張燈結彩,人群熙熙攘攘。這是沛城一年一度的盛事,自然要隆重以待。城內的客棧酒樓也都指望著靠開張這幾日,吃上一年。
城樓門口,逄風再次瞥見劍谷那塊留有劍意的石碑。它依然被眾人包圍,那些人或閉目參悟,或扼腕嘆息,神色各異。
可石碑的草書與去年顯然並非出自一人之手。雖然同樣是鋒銳無匹的「金」之劍意,卻缺乏了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神韻。
劍谷上仙的劍法從不顧己,玉石俱焚。可這並非他不惜命。他窮盡畢生所學,以搏命之姿揮劍,是為匡天地清正,護身後羸弱者。因此他不能閃避,也無法退守,只能一往無前。
而如今的劍谷,唯一能再現他劍意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這番為避人耳目,兩人並未乘馬車出行。可逄風暫且不論,南離的銀髮實在引人注目,一看便知是妖。守門的官兵自然恭恭敬敬:「兩位爺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