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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9:06:32 作者: 銀漁
最為奇特的是,老者的雙眼中竟含著兩枚瞳子。瞳子一黑一灰,兩眼開闔間,混沌之氣流轉,萬千星辰在那雙的重瞳中隕滅復生。
在這雙奇異的重瞳下,萬物似乎都無所遁形。逄風心頭一震,他此時看不穿老者的修為,可自己的一切,卻都暴露在對方眼中。
想必這便是南離的師尊,重明君。
老者低喝道:「南離,勿造殺孽!」
話音剛落,重明君的雙瞳中竟迸射出兩道灼眼的耀白劍芒,劍芒直逼南離,沒入巨狼頭顱中。
巨狼應聲倒地,重新變為人的模樣,銀髮的南離蜷縮在地磚上,不省人事。
那雙有些滲人,卻又能看破萬物的重瞳轉向逄風:「你有什麼話想說麼?」
在這位面前,隱瞞是無用之功。逄風拖著酸疼的軀體,從地上爬起:「小輩原以為重明君會質問我,潛入九闕有何居心。」
重明君靜靜地打量著他:「世上並不是只有那頭狼,能夠看到魂光。只是我很好奇你這麼做的原因。」
逄風:「您想必也知道,魂光並不代表一切,有人縱使沒有惡念,身畔之人也會因之而死。有人本想為惡,卻陰差陽錯做了善事,積了功德。」
「不管出自何因,我確實做了那些事,我親手殺了他的母親,折磨了他十幾年。這點我不會辯解,也不會後悔。」
他毫無懼色:「重明君如何處置我,我都無話可說。」
那朵焰花再次飄到了逄風手中,他低頭摩挲著絹布一般的花瓣:「只是不要告訴他,林逢和逄風是一人便好。」
重明君卻搖了搖頭:「你想錯了,此事我不會插手。」
「收你為徒,是青鴻和南離的決定,我不會幹涉。九闕是存是亡,與我並無半點關係。路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只要不入歧途,我便不會插手。」
他眸光掃來:「救你,是因故友所託,問你此事,只是出於好奇。你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我只當不知。」
逄風默然:「……多謝重明君。」
重明君淡淡道:「他受獸性影響太大,需靜養幾日,可你也知這不過是緩兵之計。我同樣不會幹涉你的決定,只是要提醒你,褪去他的獸性,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他甩了甩寬大的袍袖,白鶴與彩鸞鳴叫著,紛飛而至,用身軀組成了一片雲。重明君抬腳踏上飛鳥的脊背,飄然而去。
重晴鳥無羽,卻令百鳥拜服。
逄風移開目光,用目光描摹著南離睡著的眉眼。他此時沉沉睡去的模樣很乖巧,像只耷拉耳朵的熟睡小狗。
每當這種時候,逄風總是有種奇異的自滿感:這是他養大的狼。
「南離。」
他輕輕在睡夢中叫了狼的名字。
第51章 何方
有關妖骸的事,在銀翎的威迫下,在九闕嚴密封鎖了下來。但儘管如此,九闕之內私下裡依然議論紛紛。
而急轉直下的,卻是丹景君的聲名。
流言蜚語不斷,皆是關於南離和他的心魔之事。而南離畢竟修為高深,因此畏他之人比憎他之人更多。
更有甚者,覺得他為了不相干的人族殺了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實在枉為妖獸。
在仇視人族情緒極重的九闕里,對南離暗中的不忿也愈發嚴重。只是這些逄風並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每日慣常去曾經的寢宮,去照顧南離,和他說些話。
南離受傷全因為他,因此逄風去照看他似乎理所當然。只是這般,惡言惡語也盯住了他。
伶牙俐齒的常青木在的時候,會替他辯駁幾句。可他若不在,那些人便更加變本加厲。
逄風自然是不在意的,只不過有次覺得煩了,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邀了舌頭嚼得最歡的弟子切磋。
蔽日劍靈幾日前便甦醒了,只是醒來之後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那弟子本體是只喜鵲,被逄風精準地斬落了羽翅全部的羽毛,卻又沒傷分毫皮肉,氣得那人牙根痒痒。
逄風某日看見程必灰頭土臉回來,額角青腫,灰頭土臉。半日後,他才得知程必因與同門爭鬥,被罰了半月打掃落葉。
還是那隻惱人的喜鵲,近些日子他又開始死灰復燃。程必不善言語,卻被撩撥得心情煩躁,一個忍不住便出了手。
雖說蟲妖一向懼怕鳥族,遠古時期甚至會因鳥族以為食而爭鬥,避日蛛卻是個例外。它甚至以鳥為食。
程必甚至在雙鉗和尾刺上附了毒,所幸他毒蠱學藝不精,只是讓喜鵲在榻上多躺了一月而已。
青鴻在這過後私下找過他,話中帶著歉意:「我師弟他……平日不是如此。這次或許是骸的緣故。」
他英朗的眉宇間帶著深深的倦意,青鴻揉了揉眉心,嘆道:「希望小道友不要因此畏懼他。」
逄風:「若不是丹景君,恐怕我早已死了無數次,我又怎能畏懼他?」
青鴻道:「那就好。」
他起身欲走,剛走出幾步,卻被逄風叫住,逄風目光沉沉:「翟禾君……容我冒昧,如今九闕的境況,是否不太好?」
青鴻沒有回頭:「我本不應與你說,可到底還是瞞不過你……的確不太好,不過我和銀翎自會處理好的。」
他從袖中掏出一柄摺扇,扇柄是湘妃竹製的,密布著淚斑。扇面無字,卻隨意地用染料描了幾筆,是如霜雪般清透的藍,筆法肆意狂放,寥寥幾筆便描繪出千里飛霜,以及狂風暴雪裡振翅飛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