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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7章 其人如淵不可測

2023-09-18 09:34:14 作者: 蕭瑾瑜
    古林劍派已淪為廢墟。

    到處是鮮血和骨骸。

    那僅剩下的幾道身影,都癱坐在血泊中,披頭散髮,面容悲戚,眼神恍惚。

    似不敢相信,自己會獲救。

    或者說,是不敢相信,那些如狼群出行般的一眾仇敵,會在彈指間就死光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又是一場因為天道碎片引發的悲劇。」

    遠處虛空中,那些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劍修中,一個彩衣女子輕嘆。

    「錯了,不僅僅只是因為天道碎片,當這世間沒有了秩序,就等於打開了殺戮和血腥的牢籠。」

    為首那面容清秀的長衣青年道,「要想終結這一切,唯有去改變這世間,重建一個全新的秩序!」

    遠處,蘇奕不由暗暗點頭。

    此話一針見血。

    他憑虛而立,但遠處那些劍修卻無法感應到他的存在,也無法感應到一絲反常。

    「師兄,這塊天道碎片怎麼處置?」

    一個柳須飄然的中年男子問道,在他手中,出現一個天道碎片,正是之前殺死那些對手後所留。

    「還給他們吧。」

    長衣青年隨口道。

    「還給他們?」

    彩衣女子蹙眉,明顯不同意。

    但她似乎忌憚長衣青年的威勢,想了想,她這才低聲道,「我有兩點不同的看法。」

    「說說看。」

    長衣青年神色很溫和。

    「其一,他們今日遭受的這一場彌天大禍,全因這塊天道碎片而起,若再把此物還給他們,難保以後不會再遭遇類似的殺劫。」

    彩衣女子深呼吸一口氣,道,「其二,我們救了他們的性命,也不能白幫忙,這天道碎片就可以當做對我們的報答。」

    一番話,得到許多人認可。

    可長衣青年卻皺起眉頭,眼神都變得冷厲許多,「錯了,大錯特錯!」

    彩衣女子臉色頓變,噤若寒蟬。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錯了?

    何錯之有?

    長衣青年目光一掃身邊眾人,道:「先說第一點,今天之災禍,的確是因天道碎片而引發,但,誰敢妄言,他們以後會因這塊天道碎片而重蹈覆轍?」

    「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也無比荒謬,無非是為不想歸還天道碎片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眾人頓時沉默。

    「再說第二點,我們路過此地,恰逢這一場血腥殺劫,我們出手相助,遵從的是自己的本心,而非為了什麼報答。」

    說到這,長衣青年神色都變得威嚴起來,「自己的本心,豈是一塊天道碎片可比的?」

    不少人變色,神色都變得拘謹不少。

    那彩衣女子更是低下頭,不敢直視長衣青年的目光。

    長袍青年道:「荒謬的是,你內心還認定我們救了他們,就得有所報答,這和那些挾恩自重之輩有什麼區別?」

    一下子,彩衣女子渾身一僵,慚愧道:「師兄,我知錯了。」

    長袍青年道:「等此次回宗門,去磨心洞禁足三個月。」

    「是!」

    彩衣女子低著頭領命。

    其他人則緊張的大氣不敢喘。

    遠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蘇奕不禁有些意外。

    那長袍青年沉靜如松石,溫潤如玉,看似是個溫吞如水的性情,可當他處理事情時,卻自有一股攝人心魂的威嚴。

    尤為難得的是,從長袍青年那番言辭中就能看出,此人很不簡單!

    「你們……為何要救我們!!」

    猛地,場中響起一道悽厲憤怒的大叫。

    是那癱坐在血泊中的古林劍派女子。

    她艱難地站起身,滿臉血水,大聲質問。

    頓時,那些劍修皺眉,頗為驚詫,無法理解,明明他們救了人,怎麼反被指責。

    長袍青年神色平和道:「此話怎講?」

    就見那女子悲慟嘶叫道:「你們能救得了我們一時,能救我們一世?」

    頓時,長袍青年也沉默了。

    那女子神色慘澹,眼神空洞,「我古林劍派上下,都快死光了!!而我……生不如死!」

    「都怪你們,是你們這些大人物壞了這天下的規矩,為了那狗屁的天道碎片而大打出手,你們——」

    說著,她恨得牙都快咬碎,一字一頓:「才是罪魁禍首!!」

    說罷,她拔出長刀,捅入自己心口。

    鮮血飛濺中,女子就此喪命。

    古林劍派僅剩下的其他三人見此,都不禁跪在血泊中悲慟哭嚎。

    「她竟說我們是罪魁禍首……要知道,是我們救了他們的性命啊!」

    那些劍修中,許多人臉色陰沉。

    長袍青年擺了擺手,「她說的雖然有失偏頗,倒也不錯,在這黑暗亂世中,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禍。」

    說罷,他長聲一嘆,但眉梢間卻浮現一抹堅定之色,「不過,等定道之戰落幕後,這一切的苦難註定都會結束!」

    眾人默然。

    他們其實很不理解長袍青年的一些為人處世。

    更不明白,他為何要出手救那些非親非故之輩。

    若說是仁慈,也不是。

    死在長袍青年手底下的頂尖人物,已不知有多少。

    若說是同情,也談不上。

    長袍青年心境如鐵,乃是他們宗門中性情最為淡漠冷峻的一個人。

    可偏偏地,他經常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像現在,他們僅僅只是路過此地,大可以選擇不去救人。

    但,長袍青年想都沒想就去做了。

    哪怕現在救了人之後被質問,他似乎也一點也不惱火,反倒似乎很理解。

    「走吧。」

    長袍青年轉身要離開。

    忽地,他眼眸微凝,霍然朝遠處望去。

    不知何時,遠處有著一道峻拔身影走來。

    那人一襲青袍,氣息質樸如地上的一草一木,渾沒有一絲修行者的特質。

    若在尋常時候見到,必然當做是凡夫俗子,不會多留意一眼。

    可現在,當這樣一個人出現時,卻容不得那長袍青年不留意。

    「無須緊張,我只不過一介路人,之所以出現,是有個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

    蘇奕笑著開口。

    長袍青年雙手抱拳,道:「但講無妨。」

    蘇奕道:「若之前那些被你救的人,願意拿出寶物報答,你要不要?」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

    那些劍修都不免奇怪,心道這還用問?看得上眼就要,看不上眼就不要。

    長袍青年想了想道:「我救人,並非是為了報答,而是遵從本心。」

    蘇奕頷首道:「我明白了。」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這顯得很莫名其妙,現身一見,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轉身就要走?

    那些劍修都一頭霧水,不清楚這青袍男子為何要這麼做。

    「閣下請留步。」

    長袍青年忽地道,「在這個問題上,閣下莫非另有高見?」

    蘇奕想了想,轉過身道:「以前,我也和你一樣,若是救人,向來不在意什麼報答和感恩,全憑自己心意。」

    長袍青年道:「現在呢?」

    「現在……」

    蘇奕笑了笑,道,「我不會主動索要報答,但若是對方主動給的報答,我就要,哪怕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銅板,一桌熱騰騰的飯菜,都行。」

    說罷,他飄然而去。

    長袍青年不禁怔在那。

    半晌,他忽地道:「在下福祿劍山白玉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這一次,他雙手作揖,鄭重朝遠處蘇奕的背影行了一禮。

    這舉止間的變化,讓那些劍修都不禁吃驚。

    在他們印象中,師兄就是面對宗門那些老古董級的長輩時,也極少如此鄭重地行禮。

    而現在,僅僅只是遇到一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僅僅在對方的三言兩語之間,師兄的舉止就發生改變,這讓他們如何不吃驚?

    「此間路人,一介劍修,既萍水相逢,何須在意有無名號?」

    遠處,蘇奕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那峻拔的身影大袖翩翩,衣袂獵獵,很快就消失不見。

    「一介劍修麼……原來和我們一樣都是劍道路上的行人。」

    自稱白玉樓的長袍青年挺直脊樑,輕聲自語,「若他的劍道,也和他的為人那般,可就太可怕了……」

    眾人都快糊塗了。

    一個照面,三言兩語之間,師兄他怎麼就能對一個陌生人做出如此高的評價?

    簡直匪夷所思!

    「師兄,那人真的很厲害?」

    彩衣女子禁不住問。

    白玉樓頷首道:「一個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的劍修,哪怕我的本尊在此,怕也看不透他的深淺。」

    說著,他微微側頭,似總結般,道:「其人如淵不可測,其心如晦不可察,著實厲害!」

    全場寂靜。

    人們面面相覷。

    不可理解。

    —— 老規矩,晚上8點前,會有2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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