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囚徒博弈

    中央主峰。

    一座幽暗冷寂的大殿中。

    只有雷雲霆的神魂枯坐在那，盯著手中的玉簡陷入久久的沉默。

    玉簡中，是蘇奕想要的說法。

    僅僅只有兩個問題：

    一，前一段時間，為何要派陶潛等三位仙王參與追殺針對蘇奕的行動。

    二，狴犴靈族覆滅的真相。

    當看到這兩個問題時，雷雲霆已徹底意識到，今日這一場災劫，註定難以避免！

    沉默許久，雷雲霆喟然一嘆。

    他不怕死。

    都已淪落到這等地步，他很清楚，哪怕自己不回答這兩個問題，也註定沒有活著的可能。

    這等時候，怕死有什麼用？

    可雷雲霆卻害怕生不如死！！

    看似簡單的四個字，可其中蘊藏的折磨、煎熬和痛苦，想一想就讓雷雲霆不寒而慄。

    何謂生不如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陷入痛不欲生的處境中，永生永世遭受最殘忍的折磨！

    雷雲霆甚至能想像到，以蘇奕的手段，若要讓他生不如死，絕對會準備數不盡的酷刑來炮製自己！

    相比於此，死亡或許才是最好的解脫。

    作為萬劍仙宗掌教，雷雲霆見多了這世上殘酷血腥的酷刑，他甚至親眼目睹，有許多堪稱巨頭的大人物，遭受無盡的折磨和痛苦後，只求趕緊死去，早早解脫！

    事實上，雷雲霆曾多次嘗試自我了斷。

    可讓他絕望的是，哪怕是自殺，都成了奢望！

    原因很簡單，他的神魂被完全封禁了起來。

    「也不知其他人會否把過往那些秘密說出來……」

    雷雲霆神色變幻不定。

    之前，蘇奕曾明確說過，會分別審問他和參商老祖、以及其他仙王。

    誰先回答那兩個問題，他就會給誰一個有尊嚴的死法，而不必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聽起來很諷刺。

    連求死，都成了一個談判的條件！

    可雷雲霆清楚，相比生不如死，能夠痛快地從死亡中解脫，對他們這些老傢伙而言，的確……很有誘惑力！

    同時，蘇奕也表態，在審訊每個人之後，如果誰給出的答案和其他人不一樣，誰就註定將「生不如死」！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攻心術。

    卻也最有效。

    當眾人陷入絕境，每個人又被單獨隔離起來，每個人都不清楚，他們彼此究竟是否已低頭，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這等情況下，往往都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而現在，對雷雲霆等人而言，能夠有尊嚴地死去，就是最有利的選擇。

    而要想獲得這樣的機會，就必須老老實實回答蘇奕的問題！

    雷雲霆不清楚，其他人究竟會做什麼決斷。

    但以他的了解，其他人恐怕沒幾人能承受「生不如死」的下場……

    而這，才是讓雷雲霆感到絕望的地方。

    一切，都似乎已掌控在蘇奕手中，由不得他們不低頭！

    這一刻，雷雲霆甚至有些後悔。

    後悔在之前的廝殺戰鬥中，為何不赴死一戰，生得其所，死得快哉！

    忽地，一陣腳步聲響起。

    蘇奕走進了這座幽暗的大殿。

    「該你了。」

    他拿出藤椅，隨意坐在其中，眼神看向雷雲霆，「記住，別說廢話。」

    雷雲霆神色陰晴不定。

    許久。

    他緩緩點了點頭。

    ……

    半刻鐘後。

    蘇奕長身而起，收起藤椅，道：「你暫時過關了。」

    雷雲霆明顯如釋重負，旋即他神色慘然道：「老朽斗膽，想問一句，有多少人和老朽一樣，選擇了如實相告？」

    蘇奕眼神浮現一抹譏誚之色，道：「你們說的都一樣，沒有一個敢撒謊。」

    雷雲霆一呆，難以置信道：「參商老祖他……」

    「他也怕生不如死。」

    蘇奕道，「並且，他還告訴了我其他一些秘辛，現在，我會一一再印證這些秘辛的真假。」

    頓了頓，他說道，「待會，我同樣也會再來找你印證。」

    說罷，蘇奕轉身而去。

    雷雲霆枯坐在那，神色時而猙獰，時而陰沉，時而悲憤……

    最終，他頹然一嘆。

    他徹底意識到，當其他人都搶著爭奪求死的機會時，註定只會被蘇奕套出更多的秘密！

    並且，當蘇奕一一去驗證這些秘密時，沒人敢撒謊！

    也是這時候，雷雲霆才深刻體會到，和蘇奕敵對是何等愚蠢的一件事。

    哪怕對方僅僅是永夜帝君的轉世之身，可那等手段和實力，根本不是他們這些角色可抗衡！

    ……

    一炷香後。

    中央主峰之巔，雲海翻騰。

    「小老弟，你這也算因禍得福，有此大功，他日何愁無法飛黃騰達？」

    燭幽大鵬鳥吐沫橫飛，稱呼戚扶風為小老弟，顯得很親熱。

    戚扶風搖頭道：「為帝君大人效命，本就是我輩職責所在，從不奢求什麼飛黃騰達。」

    燭幽大鵬鳥嘖了一聲，道：「抱上永夜大人的大腿，哪怕你不想，以後也可以在這仙界橫著走！」

    戚扶風皺眉，感覺這賊鳥總想著攀高枝，抱大腿，簡直太俗了！

    他轉移話題，道：「就是不知道，帝君大人會如何處置萬劍仙宗這些人。」

    燭幽大鵬鳥咧嘴笑道：「放心，若真要滅門，此地早被夷為平地，片瓦不留。」

    正自交談，忽地一陣腳步聲從遠處響起。

    蘇奕走了過來。

    「永夜大人，事情可解決？」

    燭幽大鵬鳥轉身，一臉諂媚地迎了上去。

    蘇奕微微頷首。

    參商老祖和雷雲霆等人已經徹底死去。

    而他也得到了想要的說法。

    一切，都和仙隕時代那一場浩劫有關！

    當初，萬劍仙宗也遭遇那一場浩劫的打擊，元氣大傷，宗門一批頂尖人物傷亡慘重。

    正值內憂外患之際，仙界九大天關外，異域魔族大舉入侵仙界，為禍天下，這一場戰火同樣蔓延上萬劍仙宗。

    當時，萬劍仙宗面臨覆滅之危，關鍵時刻，太清教、太一教、神火教三大巨頭勢力摻合進來，一舉幫萬劍仙宗擊潰外敵，撫平內亂，化解了一場滅頂之災。

    可誰也沒想到，那三大巨頭勢力卻在當時提出條件，要萬劍仙宗臣服！

    換而言之，他們此次出手救助萬劍仙宗，乃是別有企圖！！

    萬劍仙宗一批頂尖大人物斷然拒絕，誓死不從。

    結果，慘遭三大巨頭勢力鎮壓。

    當時，身為掌教的參商老祖站出來，選擇了妥協，答應向三大巨頭勢力臣服！

    從那時候開始，明面上，萬劍仙宗依然是一個獨立於世的仙道勢力，可在暗中，則聽命於那三大巨頭勢力。

    這等機密事情，唯有參商老祖和那些仙王級老輩人物心知肚明。

    有這個根源在，很多事情便一清二白。

    像前段時間萬劍仙宗追殺蘇奕的那一場行動，就是受到太清教的指使！

    ……

    狴犴靈族的覆滅，則和神火教有關！

    二十年前，神火教教主南無咎暗中召集強者，率領一眾仙王級人物，對狴犴靈族展開了一場突襲。

    當天，一舉踏滅狴犴靈族，屠戮此族近三萬族人，血流成河，連狴犴靈族的祖地，都化作一地焦土，徹底不存！

    這一戰，萬劍仙宗的一批仙王也曾參與其中。

    按照雷雲霆的說法，當時參與滅殺狴犴靈族的，不僅僅只有神火教、萬劍仙宗這兩大勢力的強者，還有東海碧霄仙宮、倒懸山等道統的仙王。

    據說，僅僅出動的仙王，便多達上百位！

    為的，就是一舉將狴犴靈族徹底滅掉，斬草除根，不留隱患！

    事實上，他們的確成功了。

    並且，關於這件事的消息，被神火教徹底封鎖，時至如今，整個仙界之中，也只有當年那些參與這一場大戰的強者清楚。

    就是萬劍仙宗那些傳人，都根本不知道，他們宗門的一批仙王人物，曾參與過踏滅狴犴靈族的行動。

    戚扶風前不久之所以被追殺，就因為在文洲境內查探狴犴靈族覆滅的真相，引起了萬劍仙宗一位大人物注意。

    ……

    二十年前，神火教為何要踏滅狴犴靈族？

    無論是雷雲霆，還是參商老祖等人，皆不清楚。

    蘇奕相信，他們也絕不敢在這件事上撒謊。

    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則讓蘇奕想起了很多事情。

    仙隕時代，因為那一場席捲天下的浩劫，的確發生了太多劇變。

    而其中和蘇奕前世有關的，就有很多。

    其一，仙隕時代中，由王夜親手創建的永夜學宮，遭受浩劫席捲，被異域魔族大舉入侵，就此覆滅。

    而蘇奕早已探尋到，神火教的強者，曾在當初參與其中！

    其二，神霧山弓氏一族曾效命在王夜麾下，可在仙隕時代以後，就臣服在了太清教麾下。

    其三，黑龍集市主人黑龍道君，慘死在太一教開派祖師姜太阿手底下。

    更別說，中央仙庭的覆滅、太武山的離奇消失都發生在仙隕時代那一場浩劫之下。

    而現在，狴犴靈族的覆滅，雖是發生在二十年前，可幕後兇手，則同樣是神火教！

    這一切的線索，看似錯綜複雜。

    可仔細算的話，都和蘇奕前世有關，並且分別和太清教、太一教、神火教這些仙道巨頭有著分不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