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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50:09 作者: 嶺南佳荔
夜風獵獵,許幻竹不帶感情的聲音在凌清虛耳邊響起:「鬆開。」
「師尊!」隨著許幻竹的動作落下的,還有一道緊繃的女聲,從凌清虛身後傳來。
許幻竹收了劍,兩人齊齊往後望去。
來人黃衫粉面,身段窈窕,行走似弱柳,怯生生地停在離兩人四五步遠的地方。
「精彩,真是精彩!」柳山齋無聲地拍了拍手。
時霽看了一眼他現下的狀態,覺得他大概還缺一盤瓜子。
君沉碧跟來了,許幻竹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與凌清虛拉開一段距離來。
接著越過他,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君沉碧。
這就是裴照雪說的,這本書的主角?
這樣瘦弱單薄,不知能否舉得起劍來。
那一邊,君沉碧本來大大方方任她看著,只是一想到是許幻竹替她取的冰芝,又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低了半頭,便錯了錯身子,往凌清虛那邊躲了躲。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更加奇怪。
三人默不作聲地互相看著,凌清虛最後終於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青雲天宗的人方才來找您,說是給您送過兩日上課用的書本,我見您沒在宗里,便出來找找。」
「那個,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了。」
外面風挺大的。
另外,許幻竹覺得,趁著裴照雪還沒出來,她得趕緊溜。不然一會她見了這兩人,又要開始在她耳邊念叨個不停了。
「幻竹!」凌清虛喊住她。
君沉碧見狀立馬出聲提醒道:「師尊,那邊的來人還在等著。」
一句話的功夫,再回頭時,許幻竹早跑了。
她停在通往閣樓的小道旁,樹叢里蹲著兩個人。這兩人一身黑衣,一個青衫迤地,隱在夜色草木之中,倒的確是不太明顯。
但她聞到了柳山齋身上從酒館裡沾染上的酒氣。
許幻竹的影子籠上來,柳山齋聽見她的聲音一寸寸拔高:「姓柳的,你縮在這看什麼呢,別把我徒弟帶壞了!」
接著身側一空,時霽被她拉走了,只剩自己一個人有些尷尬地蹲在原地。
「時霽,門口那塊匾委實有些磕磣,你明日抽空去把那牌匾上的顏色上過一遍。」
許幻竹將他拉起後便鬆了手,時霽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側。許幻竹說話時,他看看自己落空的手腕,接著又望向地上一前一後移動的影子,點頭道好。
兩人往小院走著,許幻竹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酒香。
「師尊,今日的事情,是我不知輕重,害您舊傷復發,還請您責罰。」
她大方地擺擺手,那模樣好像真是個十分良善又好說話的長輩:「沒事,不知者無罪嘛。」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柳山齋突然恍然大悟,這時霽方才根本不是來修牌匾的。
他就是存了和他一樣的心思,想要看看許幻竹的熱鬧。如今兩人一同躲在這,許幻竹見了,卻只罵他一人。
他頓時覺得有些不痛快,甩了甩袖子站起身來,搖著腦袋跟著往回走,嘴裡念叨著:「許幻竹喲,你這徒弟根本用不著我帶壞,這心本來就是黑的。」
不過許幻竹也不吃虧,她的心也是黑的。
這一對黑心的師徒倆湊到一塊,可有好戲看嘍。
柳山齋想到這裡,心情頗好,一路哼著小調回了屋子。
第7章
「許幻竹、許幻竹。」
翠翠在屋檐下叫喚個不停。
許幻竹從被子裡伸出頭來,陽光落滿了小屋,正是日曬三竿的時辰。
空氣里傳來一陣陣劍聲破空的凜冽清響。
許幻竹推了窗子往外看,屋外日光如金,浮光躍塵,院子裡的玄衣少年腕隨風動,身如矯燕。
前院花草多,這人昨日踩了她的花,今日還知道要去後院練劍,也算是省心。
不過時霽這樣子倒是讓她想起以前在凌虛宗的日子,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天不亮就起來練劍,寒冬酷暑,從未有怠。
如今想來,還是睡覺快活。
許幻竹伸著懶腰開始出門餵鳥,這傢伙不似以往那般熱情,她走近一看,原來翠翠籠子裡還剩了些穀子,再想起它剛剛喊自己時中氣十足的鳥音,想來是吃飽了。
她又提了水壺去澆花,走到昨日和時霽交手的牆根下,只見那一株被他踩塌了的月季如今竟好端端地挺立著,沐浴在晨光中,鮮艷嬌嫩。
許幻竹伸手點了點花苞,纖細的花枝被撥弄得左右搖擺,她笑著擦了擦葉片上的水珠,對著月季開口:「倒是還挺懂事。不過——」,她挑了挑眉,拉長了聲調:「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說是吧?」
月季花搖搖擺擺,似是回應。
「咚咚咚」,院門上傳來規規矩矩的幾道敲門聲。
許幻竹回頭應道:「請進。」
「榆林,是你呀。怎麼,青雲天宗又要舉辦什麼大會,又遣你來跑腿了?」
許幻竹從花叢里回過頭,東邊的日光正盛,她抬起袖子擋了擋,眯起一隻眼睛望著走進門的小弟子。
榆林手上捧著一本書和一疊明黃色的符紙,一抬眼見了許幻竹,立刻又低下頭來,脖子後邊不知是不是日頭曬得,紅了一片。
榆林是儲殷前兩年遊歷凡間時,撿來的,如今十四五歲的年紀,跟在宗門之中,日常幫著儲殷跑跑腿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