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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46:02 作者: 居尼爾斯
    文景韻意識到張妄聊起心理諮詢這段經歷並不輕鬆,不由轉移話題道:「說回春節那天,垃圾站,你剛剛的意思,你是特意去找我的?」

    「先看到你,」張妄和她對上視線,「就跟過去了。」

    「所以還是你主動!既然都主動了,為什麼那天不把話說開?」「你說要做回普通朋友。」「我那是、我怎麼知道你、好 吧…………不怪你,怪我。」文景韻認輸。

    兩相靜默,各自陷入思考。過了許久,張妄看手錶,已經凌晨兩點,他沒有絲毫困意,但看文景韻,他還是忍不住推了推她,「太晚了,送你回去。」「現在幾點?」

    「兩點。」

    「兩點不算晚。」文景韻無所謂地說。「我們拍大夜,經常熬通宵。

    看她趴在自己腿上百無聊賴的樣子,張妄提議:「走一杯?」「這是說走一杯的時候嗎?正常情況你不應該說,哇,你好辛苦………之類?」

    「你覺得辛苦嗎?」

    「辛苦是辛苦的,但是我自己選擇的,辛苦也沒什麼大不了。」張妄沉靜了片刻,又說:「走一杯吧。」

    這回文景韻笑著爬起來拿酒跟他碰杯,兩人一起喝酒。

    「喜歡這個工作嗎?」他問。「喜歡,本來其實談不上喜不喜歡,當初進這個圈子也是懵懵懂懂,最近剛找到一點樂趣。」文景韻說著說著,發覺自己時隔四年還是能在他面前自如地聊自己,「但是越往前走也會越迷茫,有點害怕。」

    「怕什麼?」

    「說不清楚。」文景韻失神地看

    著休息室門口的方向,「往前走會

    遇到一些前面的人,他們在專業

    領域都比我優秀、出名,可他們

    都不是我想成為的樣子。就會疑惑,是不是我再往前走,也會變成那樣。」

    「雖然不知道那樣是哪樣,不過你不想,就不會變成那樣。」「對我這麼有信心?文景韻看向他。

    張妄點頭。

    「萬一我被這個圈子腐蝕了呢?」

    「人只會被自己的欲望腐蝕,不是圈子。」

    聽了這話,文景韻把酒杯放回

    方桌,他眼神里對自己的信心一

    如既往,使文景韻想起少年時期

    的眾多時刻,她感到徹底的心滿

    意足,準備重新撲向方桌上的「軟

    枕「,張妄先她一步跳下了方桌。不要這么小氣啊。」

    張妄拍拍大腿,「麻了。」說話間,他往門口走。

    文景韻登時來了勁,也起身,悄悄跟在他身後。

    張妄迴轉身,被她嚇一跳。他就這樣被堵在門和她之間的方寸之地。

    兩人呼吸一起變得緊張。文景韻盯住他,「我給你發那條生日祝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我不懂。」

    「別裝傻。」文景韻聲音放得很輕,「不然你怎麼知道我上次來酒吧是為了找你?還有今天這頓飯,不就是因為我前面來找過你嗎?」

    避無可避,張妄無奈,「嗯。」

    「你就是在等我找你是不是?」

    張妄別開臉,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刻,眼睛裡居然湧起酸澀,非常沒志氣的酸澀。這狀況在他做心理諮詢, Meggie 戳穿他內心最隱秘的心聲時都沒有發生過。

    太意外太突發太沒用,他不想被她看到。

    但文景韻看見了,他眼睛亮晶晶地泛著水光。文景韻心跳劇增,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頭往他肩頭靠。「為什麼你就不能先來找我呢?」

    「是你不要我。」

    他嗓音低啞,極カ克制的情緒

    仍被文景韻聽出來。他們這麼久

    沒有聯繫,沒有像現在這樣自然

    地交談,可他的情緒,他的心

    境,只要他願意袒露,還是能在最快的時間被她察覺、感知到。自從意外得到上天賞賜的美貌,並由此進入娛樂圈,文景韻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飛馳的變化,身邊的人和事,快得讓她害怕。她只能更加小心地收斂、保護自己,逐漸變成合格的藝人文景韻。如果不是靠著和張妄的這點記憶,她恐怕早就被徹底吞噬進那張皮相之下了。

    向荷不明白為什麼她對張妄念念不忘。文景韻說不清楚。

    是原來在他身邊待著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看她是文景韻,不是美女文景韻,不是演員文景韻,只是文景韻自己。

    張妄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

    最熟悉的人,成長雖然區隔了他

    們,卻也同時讓彼此的部分長進

    對方的骨血里。

    想到這裡,文景韻的眼淚先流了出來。

    她伸手擁住他,額頭貼著他的

    肩頭說:「我怎麼會不要你啊?」

    張妄試圖掙扎,而這掙扎顯然失效了,他在最快的時間內回抱住了她。擁抱的時刻,好像心裡某件懸掛已久的重物墜地,到底是落到實處了。是在這一刻,張妄真正從身體到心靈,都意會到文景韻之於他的重要性。這四年,他專心做菜、潛心打遊戲,逃避那些令他害怕的東西, Meggie 說他是在逃避面對自己,而這個自己,在失去文景韻的這幾年,已經被消磨得不剩什麼具體的形神了。

    後半夜,兩人抱在一起聊往事。

    文景韻懊惱地說:「每回我主動,我們之間總出岔子。記不記得大二國慶那次去酒店,你睡完我,突然就跑了,一條消息也沒有,你知道我多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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